安福里的冬天总裹着一层软乎乎的暖意,不像北方的寒那样凛冽。当第一场薄雪轻轻落在青石板路上时,巷口的茶馆早早生起了暖炉,玻璃上凝着薄薄的水汽,里面飘出的茉莉茶香混着烤红薯的甜,把整条老巷都烘得温柔起来。
林砚这天上午来工地巡查,路过37号楼下时,看见苏晚和周屿正往王阿婆家里搬东西。竹筐里装着新晒的干茉莉、刚蒸好的红糖发糕,还有一床叠得整齐的厚棉被。“阿婆说最近夜里冷,我们给她送床新被来,”苏晚看见他,笑着挥挥手,“你要不要上来坐会儿?刚煮了姜枣茶,暖身子。”
林砚跟着他们走进王阿婆的家,屋里生着煤炉,暖意扑面而来。王阿婆正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针线,给小孙女缝着虎头鞋。“林工来了,快坐,”阿婆笑着起身,指了指桌上的果盘,“昨天周屿带来的橘子,可甜了。”
苏晚给林砚倒了杯姜枣茶,茶汤琥珀色,飘着几片干枣,喝一口,暖意从喉咙一直滑到胃里。“下个月就是春节了,居委会说要办个团圆饭,让老住户和新楼盘的业主一起热闹热闹,”周屿坐在旁边,剥着橘子,“到时候想请你当主持人,毕竟你对安福里的故事最熟。”
林砚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没问题,刚好可以跟大家讲讲老巷改造时的趣事,还有咱们种茉莉、栽桂花的故事。”王阿婆在旁边补充:“还要让小孙女表演个节目,她最近学了儿歌,天天在家唱‘安福里的茉莉香’。”
春节前的安福里格外热闹,老住户们忙着贴春联、挂灯笼,新搬来的业主也跟着一起忙活。林砚下班路过巷口时,总被拉着帮忙写春联——他的毛笔字是外婆教的,小时候每年春节,外婆都会让他在红纸上写“岁岁平安”,现在握着毛笔,指尖还能想起外婆当年握着他手教写字的温度。
团圆饭定在腊月三十的下午,巷口搭起了长桌,摆着各家带来的菜:王阿婆做的红烧肉、周屿妈妈烤的桂花糕、苏晚煮的八宝粥,还有林砚从外婆家带来的酱鸭——那是外婆以前每年都会做的,今年他照着外婆的方子,第一次尝试,没想到味道竟和记忆里的相差无几。
饭桌上,大家热热闹闹地聊着天。新业主里有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捧着碗八宝粥说:“以前总觉得老巷冷清,没想到这么热闹,以后周末我也要跟着苏老师学画,把安福里的样子画下来。”旁边的老住户笑着接话:“以后常来我家吃饺子,咱们都是一家人。”
林砚站在长桌旁,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忽然想起五年前离开安福里时的场景——那时巷口冷冷清清,很多老住户都搬走了,他以为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团圆。现在看着大家笑着、闹着,心里满是踏实的暖。
团圆饭快结束时,苏晚忽然站起来,手里拿着本新的绘本初稿:“这是我刚画好的《安福里的四季》,里面画了咱们春天种海棠、夏天摘茉莉、秋天收桂花、冬天煮姜茶的样子,想请大家帮忙提提意见。”
大家围过来看绘本,里面的画面满是生活的细节:雪天里三人给茉莉培土的场景、邻里节上孩子们跑闹的身影、桂树下周屿扶着苏晚摘桂花的模样……每一页都透着温暖的心意。“画得真好,”王阿婆摸着绘本,眼里满是笑意,“就像把安福里的日子,都装进了书里。”
春节过后,天气渐渐转暖。林砚收到了一个好消息——他负责的新楼盘项目获得了年度优秀设计奖,颁奖仪式定在三月初。他特意给苏晚和周屿留了邀请函:“到时候想请你们来,这个项目能成功,离不开你们对安福里的用心。”
颁奖那天,苏晚穿着米白色的连衣裙,周屿穿着西装,两人坐在台下,手里拿着相机,时不时给林砚拍照。当林砚站在台上,说起老巷改造时的故事,说起37号楼下的茉莉和桂花,说起邻里间的温暖时,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看向苏晚和周屿,两人眼里满是笑意,像在说“你做到了”。
从颁奖会场出来,阳光正好。苏晚递给林砚一个布包:“这是给你的礼物,庆祝你获奖。”林砚打开布包,里面是幅手绘的小画——画的是夏夜晚风里的安福里,茉莉丛开得盛,桂树的枝叶随风摆动,巷口的茶馆亮着暖灯,他自己则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杯茉莉茶。画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字:“致林砚:愿你永远记得,安福里的风,永远为你留着暖意。”
林砚握着画,心里暖暖的。他想起五年前那个迷茫的夏天,想起外婆的牵挂,想起苏晚还给他的钢笔,想起安福里的每一个寻常日子——正是这些细碎的温暖,支撑着他走到现在,长成了更好的样子。
那天下午,三人回到安福里,发现37号楼下的茉莉丛已经冒出了新芽,嫩绿的芽尖顶着点新绿,在阳光下透着生机。“等春天来了,我们就种海棠,”苏晚蹲在花田边,轻轻碰了碰芽尖,“到时候安福里的春天,就有海棠花看了。”
林砚和周屿也蹲下来,看着那些新芽,眼里满是期待。风轻轻吹过,带着春天的气息,也带着安福里的暖意。林砚忽然明白,夏夜晚风里的回声,从来不是过去的回忆,而是未来的约定——是岁岁年年的陪伴,是一起把日子过成诗的期待,是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道上,朝着温暖与美好前行的新程。
他会把苏晚送的画挂在办公室的墙上,每次工作累了,就看看画里的安福里;会在每个季节,来安福里看看花开花落,和苏晚、周屿一起,把安福里的故事,继续写下去。
夏夜晚风再次吹过,带着茉莉的清香,也带着属于安福里的、永不落幕的温暖。林砚知道,未来的日子里,还有很多寻常的美好在等着他们——就像春天的海棠会开,夏天的茉莉会香,秋天的桂花会甜,冬天的安福里会暖,而他们,会一直在这里,守护着这份独有的温柔,走向更远的新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