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伦敦的清晨带着未散的凉意，我坐在办公室的监控屏幕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杯里是不加糖的红茶，是谢祁特昨天特意提醒我带的。屏幕上，谢祁特正站在东区街21号仓库的门口，手里捏着那张被改过地址的纸条，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确认什么。

“就是这儿吗？”他转头问身边的托万，蓝色的眼睛里带着点不确定。托万手里拿着个黑色的笔记本，笔尖在纸上顿了顿，笑容温和得像清晨的阳光：“对，我昨天问过仓库管理员，说物资都搬到这儿了，你放心进去核对吧。”

我盯着屏幕里托万的动作，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助理昨天查过，东区街根本没有21号仓库，这个地址是托万伪造的，可监控里显示的仓库却真实存在，门口还贴着“儿童基金委员会临时存放点”的牌子——显然，这是托万早就布置好的。

谢祁特推开门走进仓库，我立刻放大监控画面。仓库里堆着不少纸箱，上面贴着“冬季棉被”“儿童棉衣”的标签，数量和缺失的刚好对上。他走过去，蹲在纸箱前，从口袋里掏出复印好的纸条，一张一张核对，手指在标签上轻轻划过，动作仔细得像在检查什么珍宝。

托万站在他身后，手里的笔记本写写画画，眼神却时不时飘向谢祁特的口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我攥紧了拳头，真想立刻冲过去把托万赶走，可我知道，现在不能急——我要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大概过了半小时，谢祁特终于核对完了，站起身时，脸上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太好了，都在这儿！我就说我没弄错……”他回头看向托万，语气里带着点小得意，“你看，我就说仓库那边出了纰漏，现在找到就好。”

托万合起笔记本，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不会错。不过这些物资怎么运回去？要不要我帮你叫辆车？”

“不用了，”谢祁特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叫孤儿院的司机过来，很快就到。”他低头看手机时，口袋里的纸条掉出来一张，落在地上。托万弯腰去捡，手指在纸条上顿了一下，然后笑着递给他：“小心点，别又掉了。”

我盯着屏幕里那张纸条——正是那张被改过地址的纸条，托万刚才的动作，好像又在上面写了什么。可监控角度不好，我看不清具体内容。

就在这时，仓库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汤姆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画纸，小脸蛋红扑扑的：“谢祁特先生！”

谢祁特回头，看见汤姆，立刻笑了：“汤姆？你怎么来了？”

“我……我想让你看看我的画。”汤姆把画纸递到他面前，小手紧紧攥着纸边，眼神里带着点紧张。

谢祁特接过画纸，低头一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我在监控里看不清画的内容，却能看见他的身体开始发抖，蓝色的眼睛里慢慢蒙上了一层雾，像要陷入那种空洞的失忆状态。

“谢祁特？”托万走过去，看似关切地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

谢祁特没说话，只是盯着画纸，手指微微颤抖。过了几秒，他忽然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声音轻飘飘的，像在说梦话：“这……这是哪里？我好像……见过这个地方……”

我心里一沉——那张画，肯定和上次的绑架案有关！托万是故意让汤姆把画带过来的，他就是想刺激谢祁特，让他想起那些血腥的记忆！

“汤姆，这画是你自己画的吗？”我立刻拿起对讲机，对着仓库里的隐藏麦克风问。我之前怕谢祁特出事，在他的西装纽扣里装了微型麦克风，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汤姆吓了一跳，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声说：“是……是托万先生让我画的，他说……他说谢祁特先生会喜欢的。”

果然是托万！我攥紧了对讲机，声音冷得像冰：“托万·洛朗，你到底想干什么？”

托万听见我的声音，脸上的笑容不变，反而对着麦克风说：“亚瑟先生？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只是想让汤姆把画给谢祁特先生看看，没别的意思啊。”他伸手，看似温柔地扶着谢祁特的肩膀，语气却带着点挑衅，“你看，谢祁特先生好像想起什么了，这不是很好吗？他总不能一直活在遗忘里，对吧？”

谢祁特还在盯着画纸，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我能听见他小声的呢喃，法语混着英语，断断续续的：“血……好多血……还有……刀……”

“够了！”我对着对讲机吼道，“托万，你立刻离开仓库！否则我报警了！”

托万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笔记本，转身朝门口走。走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谢祁特一眼，眼神里满是变态的得意，然后推开门，消失在监控画面里。

托万走后，谢祁特才慢慢回过神来，眼神里的空洞散去了些，却还是带着点茫然。他低头看着画纸，声音有点沙哑：“亚瑟……我刚才……好像想起了什么，可又……又记不清了……”

“别想了。”我对着麦克风说，语气尽量温和，“那些都不重要，你现在只需要把物资运回孤儿院，剩下的事，我来处理。”

谢祁特点了点头，把画纸叠好，放进西装内袋，然后牵着汤姆的手，走到仓库门口等司机。我看着监控里他苍白的侧脸，心里又疼又气——托万这个混蛋，居然用孩子当诱饵，下次再让我见到他，我绝不会放过他！

过了一会儿，孤儿院的司机来了，开始往车上搬物资。谢祁特站在旁边，时不时地摸一摸内袋里的画纸，眼神里带着点不安。我知道，那张画像一颗种子，已经在他心里埋下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会生根发芽，让他想起所有的事。

我关掉监控，拿起外套，快步朝仓库走去。我必须去看看他，我怕他一个人撑不住。

走到仓库门口时，正好看见谢祁特牵着汤姆往车上走。他抬头看见我，愣了一下，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神里的不安散去了些：“亚瑟？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物资有没有运走。”我走过去，目光扫过他的内袋，“那张画……”

“我收起来了。”他摸了摸内袋，声音有点闷，“我好像……真的见过画里的地方，可我记不清了。”

“记不清就别记了。”我打断他，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愣了一下，然后脸颊慢慢红了，低头小声说：“嗯……我知道。”

司机把最后一箱物资搬上车，朝我们喊：“谢祁特先生，亚瑟先生，我们该走了。”

谢祁特点了点头，牵着汤姆往车上走。我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暗暗发誓——托万·洛朗，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为你做的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