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呼叫铃的声音还在耳边响，医生冲进救治室时，我正抱着谢祁特，指尖沾着他嘴角的血，手都在抖。医生检查完瞳孔，又翻看他的伤口，脸色突然沉了下来：“不好，他用的药有问题——是能引发记忆神经衰弱的毒，还会刺激内脏出血！”

我脑子“嗡”的一声，难怪他擦药时脸色越来越白，难怪会吐血。护士立刻推来急救设备，输液管里的 antidote（解毒剂）顺着针头流进谢祁特的血管，我守在旁边，眼睛都不敢眨，直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些，医生才松了口气：“暂时脱离危险，但接下来千万别让他睡觉，睡眠会加重神经抑制。要是吐黑血，是体内积血排出，不用太担心，要是吐鲜血，立刻叫我们。”

我点点头，把谢祁特抱回病床上，刚想让他靠得舒服些，他又开始无意识地晃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呻吟，嘴角又溢出些黑血，顺着下巴滴在床单上，像绽开的墨色花。我拿纸巾替他擦干净，刚放下手，就见他眼皮开始打架，显然是撑不住要睡了。

“阿成……”我连忙轻轻晃了晃他的肩膀，声音放得极柔，“别睡，再撑会儿。”

他没说话，也没像之前那样骂人，只是睫毛颤了颤，眼神依旧涣散，像蒙着层雾。我怕他真睡过去，只能每隔几分钟就晃他一下，有时还会跟他说以前的事——说我们在伦敦街头追人，说他第一次煮咖啡把厨房烧了，说他总嫌我管得多却又会偷偷给我留一块蛋糕。

他听着，偶尔会吐一口黑血，好几次都吐在我的衬衫上，黏腻的触感透过布料传来，我强压着心底的洁癖，只专注地替他擦嘴。以前我最在意衣服整洁，可此刻，那些都比不上他能多睁一会儿眼重要。

后半夜时，谢祁特的眼神终于清明了些，他勉强睁开眼，目光落在我脸上，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用极轻的声音开口，气息弱得像风：“阿……阿珂……”

我浑身一僵，眼泪差点掉下来。“阿珂”是我小时候的小名，只有最亲近的人知道，连明恩他们都没听过——他居然想起来了。我连忙调整姿势，把他抱得更稳些，让他靠在我怀里，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我在，阿成，我永远都在。”

他没再说话，只是往我怀里缩了缩，眼睛慢慢闭上，却没再像之前那样陷入深睡，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我抱着他坐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中午，医生来检查后说：“可以让他睡了，毒素基本控制住了。”

我松了口气，小心地想把他放回床上，可看着他苍白的脸，长长的睫毛垂在眼下，像脆弱的蝶翼，鬼迷心窍般，我俯下身，在他唇上轻轻碰了一下——很轻，像碰一片羽毛，却让我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

“该死。”我立刻直起身，心里骂自己，“亚瑟·刘易斯，你在干什么？趁人之危算什么本事！”

可没等我平复心情，救治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明恩、加布里埃尔、黎雨晨还有毅峰一起走了进来。明恩第一个看见我们，眼睛瞪得溜圆，拔高了声音：“哇塞！亲上了！我没看错吧！”

加布里埃尔立刻凑过来，一脸“我就知道”的笑意：“亚瑟，我就说你俩有戏！你这姿势，搂着人靠在怀里，可不就像那什么……啧啧，够会的啊！”

毅峰没说话，只是挑了挑眉，眼神里满是揶揄。黎雨晨站在最后，脸色复杂，我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估计是在琢磨“天塌了，我两个最靠谱的员工居然谈上了”，毕竟我此刻半靠在床头，谢祁特趴在我怀里，姿势确实容易让人想歪，连我自己都觉得像幅没眼看的画面。

我没解释，也懒得解释。任由他们起哄，反正只要谢祁特没事，只要这些调侃对我没什么威胁，随他们怎么说都好。我低头看向怀里熟睡的人，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的碎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他能醒过来，能记起我，就算被误会，就算再折腾，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