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谢祁特醒时，阳光正透过窗帘缝落在他脸上，我刚换完药，见他睫毛颤了颤，连忙凑过去：“阿成，醒了？感觉怎么样？”

他眨了眨眼，眼神清明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和戾气，只是带着点刚醒的迷糊：“亚瑟……几点了？”

“上午十点。”我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悬着的心彻底放下，“医生说你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两天就能出院了。”

他“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靠在枕头上，目光落在窗外——那模样，倒有了几分从前的影子。

两天后办理出院，谢祁特刚走出医院大门，就被两个男人拦了下来。一个金发碧眼，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看着格外活泼；另一个黑发垂在额前，眼神淡淡的，却莫名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阿成，给你介绍下，这是埃利奥特·芬奇，这是塞缪尔·格雷，我新交的朋友！”谢祁特拍着两人的肩膀，语气熟稔得像是认识了很久。

塞缪尔立刻笑着冲我伸手：“你就是亚瑟吧？阿成总跟我们提起你，说你特别照顾他！”他的眼神真诚，语气里满是善意，倒像是个靠谱的人。

可当我的目光落到埃利奥特身上时，心脏猛地一沉——我认得他！他就是上次那件连环伤人案里，最后差点杀了谢祁特的凶手！当时他明明拿着刀抵住了谢祁特的喉咙，却不知为何突然收手，只抢了些钱就跑了。

我瞬间懵了，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把高端局！阿成你是嫌自己没死吗？居然跟差点杀了自己的人做朋友！

“咋了？亚瑟，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谢祁特察觉到我的不对劲，皱着眉问。

我连忙收敛神色，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还有点事要处理。”我没敢戳破埃利奥特的身份——现在谢祁特刚恢复，要是知道自己跟仇人做了朋友，指不定又要闹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谢祁特总跟埃利奥特、塞缪尔待在一起。我旁敲侧击问过埃利奥特，才知道他虽算个“坏人”，却有自己的原则：不伤害小孩，上次没对谢祁特补刀，也是因为看他当时还有气，没下得去手，最后只拿了几百块当“路费”。塞缪尔则是真的单纯，完全不知道埃利奥特的过去，只当他是个性格冷淡的普通朋友。

直到那天晚上，我们住在酒店。我口渴想喝杯水，刚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就觉得头晕目眩，精神越来越恍惚——有人下药！

我强撑着意识想去找谢祁特，却在走廊里撞见了同样脚步虚浮的他。他脸颊通红，眼神迷离，显然也喝了被下药的东西。没等我开口，他脚下一滑，直直往浴室摔去，我连忙冲过去扶他，却一起跌进了浴室，他重重撞在浴缸边缘，闷哼了一声。

药效越来越烈，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发烫，看着谢祁特泛红的脸，鬼使神差地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阿成，你怎么身上这么烫？”

接下来的事，我记不太清了，只知道混乱中，我冲破了所有理智和底线。

等我清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我躺在浴室的地板上，谢祁特还在浴缸里睡着，身上盖着我的外套。昨晚的画面像碎片一样涌进脑海，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踉跄着冲到马桶边，趴在上面吐了整整几个小时——我居然对阿成做了那种事！我这个有洁癖的直男，居然……

恶心感一阵阵袭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更让我崩溃的是，谢祁特醒来后，对昨晚的事毫无记忆，只是揉着脑袋说自己宿醉头痛。

我不敢提，也不能提，只能把这件事压在心底。直到后来，我无意间听到托万·洛朗跟人打电话，才知道真相——那药是他下的，原本是想给谢祁特下药，趁机对他下手，却没想到我先喝了那杯茶，最后变成了我……

我攥着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在对话框里对着托万的号码狠狠打字：“你这个死同性恋！居然想上阿成！你要是再敢打他的主意，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我却一点都没觉得解气，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着，又疼又闷——我对阿成做的事，又跟托万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我刚把消息发出去，手机还攥在手里没来得及收，身后就传来谢祁特的脚步声。他大概是刚洗漱完，头发还带着点湿意，走到我身边时，目光落在我手机屏幕上，眉头微微皱起，一脸疑惑地问：“亚瑟，你是在和托万聊天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按灭了屏幕，指尖还残留着打字时的紧绷感。我转过身，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自然些，扯了个不算太勉强的笑：“是的，聊点工作上的事。怎么了？”

谢祁特没多想，只是挠了挠头，眼神飘向窗外，似乎在斟酌措辞：“也没什么。我记得你明天不是要一个人去运输物资吗？正好我这边没什么事，想回巴黎一趟——之前在那边还有点东西没收拾，顺便看看老朋友。”

我愣了愣，随即心里松了口气。他要回巴黎，正好能避开明天的运输任务，也能让我们俩都有段时间冷静一下——自从那晚之后，我总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生怕自己的眼神会泄露什么。这样分开几天，或许对我们都好。

我点了点头，语气尽量平淡：“行，那你路上注意安全。要是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谢祁特“嗯”了一声，没再多问，转身往房间门口走，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摆了摆手：“那我明天一早就走，你去运输物资也别太赶，注意安全。”

“知道了。”我应了一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重新拿起手机。屏幕上托万还没回复，我却没了再等的心思，干脆把手机塞进兜里，走到窗边。窗外的天刚蒙蒙亮，街面上没什么人，只有几盏路灯还亮着昏黄的光。

我叹了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谢祁特回巴黎也好，至少不用再面对我这个满心愧疚、连眼神都不敢跟他对视的人。只是一想到明天要独自去运输物资，身边少了那个总是吵吵闹闹的身影，心里又莫名空了一块，连带着呼吸都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