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冬,杭州湿冷的魔法攻击开始显现威力。店里空调吭哧吭哧工作,效果却一般,王盟一边搓手一边抱怨他的游戏手感都被冻没了。我窝在沙发里,裹紧了毯子,觉得骨头缝里都冒着寒气。
闷油瓶依旧在他的角落,坐得笔直,仿佛低温对他毫无影响。但我注意到他今天把那件连帽衫的帽子戴上了,帽檐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手机在毯子里震动,是解雨臣的视频邀请。我有点意外,平时他很少打视频。
接通后,屏幕里出现了解雨臣的脸,背景是他家书房,看着暖洋洋的。他那边光线很好,衬得他皮肤更白,就是鼻尖有点红。
“吴邪,”他声音带着点鼻音,听起来软软的,“没打扰你吧?”
“没没没,花儿爷您吩咐。”我把手机拿远了点,让自己裹着毯子的蠢样不至于完全入镜。
“也没什么大事,”他笑了笑,镜头稍微晃了一下,似乎调整了下姿势,“就是……瞎子他……”
话没说完,屏幕边缘突然挤进来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黑瞎子戴着个夸张的毛线帽,帽顶上还有个歪歪扭扭的毛球,几乎挡住了大半镜头。他对着屏幕龇牙咧嘴:“小邪!想我没!”
解雨臣无奈地把他的脑袋推开一点:“你挡着了。”
黑瞎子不满地哼哼,但还是稍微让开点,露出解雨臣和他自己小半张脸。我这才看清,解雨臣身上披着条厚厚的羊毛毯子,而黑瞎子……他居然穿着跟解雨臣同款不同色的毛衣,看起来软乎乎的,跟他平时那痞帅风格毫不相干。
“你俩这是……情侣装?”我忍不住吐槽。
“咋样?花儿爷给我买的!暖和!”黑瞎子得意地搂住解雨臣的肩膀,把脸往解雨臣颈窝里蹭,“还是我们家花儿爷心疼我,怕我冻着。”
解雨臣被他蹭得痒,笑着躲闪:“别闹……说正事。”他看向屏幕,“吴邪,你们那边是不是也挺冷的?我看天气预报说这几天要降温。”
“是啊,冻死人了,这破空调一点都不顶用。”我抱怨道,把毯子又裹紧了些。
“那正好,”解雨臣眼睛弯起来,“瞎子前两天非说冷,买了个挺大的电暖炉,结果今天送到才发现,功率太大,跟我们这儿的电路不太匹配,老跳闸。全新的,退换也麻烦,想着你们店里的电路负荷应该够,要不给你们送过去吧?总比放着浪费强。”
我还没说话,黑瞎子又挤进镜头:“就是!便宜你们了!可暖和了!跟烤太阳似的!你看我俩穿这么多就是试验品!”他说着,还扯了扯自己身上那件可笑的毛衣。
我有点心动。店里确实冷,有个大功率暖炉肯定舒服很多。“这……多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解雨臣语气温和,“反正我们也用不了。你们地址发我,我叫个跑腿给你们送过去。”
“别别别,哪能让你们破费还叫跑腿,”我赶紧说,“我们过去拿吧,正好也没事。”主要是想蹭蹭他家的暖气。
“也行,”解雨臣点头,“那你们过来吧,顺便……晚上就在这儿吃火锅?瞎子买了太多肉,我们俩也吃不完。”
“好嘞!”我一口答应,这种好事绝不能错过。
挂了视频,我瞬间觉得没那么冷了,动力十足地跳起来:“小哥!走!去黑瞎子家拿暖炉!顺便蹭火锅!”
闷油瓶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看了看我,然后站起身。
开车过去,一路上我都沉浸在即将拥有暖炉和火锅的快乐中。到了他家,一开门,一股热浪混着火锅底料的香气扑面而来,舒服得我差点呻吟出声。
屋里果然暖烘烘的,那个崭新的、看起来就很有分量的电暖炉已经在客厅角落开始工作了,发出柔和的橘光。黑瞎子和解雨臣都换上了更薄的家居服,正往餐厅的火锅里下肉片。
“来得正好!肉刚熟!”黑瞎子招呼我们,“暖炉在那边,自己看,绝对好东西!”
我和闷油瓶脱了外套走过去。那暖炉果然威力巨大,站旁边一会儿就烤得人浑身舒坦。
“这也太爽了……”我感叹。
“是吧!”黑瞎子得意,“就是这破电路无福消受。”他凑过来压低声音,“其实是我买的时候光看功率大暖和了,没注意电压……别告诉花儿爷啊。”
我:“……” 果然。
吃饭的时候更是热火朝天。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羊肉牛肉一盘接一盘地下。黑瞎子吃得满头汗,不停给解雨臣捞他爱吃的虾滑和青菜。解雨臣则负责给他递纸巾擦汗,偶尔把他捞起来的辣锅里过分的肉片在自己清水碗里涮一下再给他。
我和闷油瓶埋头苦吃。店里冷,好久没这么痛快地吃顿热乎的了。
吃到后半程,大家都有些懒洋洋的。暖炉的光映在墙上,屋里又暖又香。黑瞎子吃饱喝足,又开始作妖,蹭到解雨臣那边,非要喂他吃一块冻豆腐。
解雨臣躲闪着:“别闹,饱了。”
“就一口,尝尝嘛,这个煮得可入味了。”黑瞎子举着勺子追。
解雨臣无奈,只好张口接了,嚼了两下点点头:“嗯,是还行。”
黑瞎子得寸进尺,凑过去就在他沾了点油光的嘴唇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发出“啵”的一声轻响。
“嗯,是还行。”他舔舔嘴唇,笑得像个流氓。
解雨臣耳根瞬间红了,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滚!”
我一口豆奶差点喷出来,赶紧低下头。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闷油瓶正在涮一片青菜,动作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一顿饭吃得我浑身暖透,额角都冒了细汗。临走时,黑瞎子和闷油瓶合力把那个沉甸甸的暖炉搬上了我的小金杯。
“行了,温暖送你们了,别说哥哥不照顾你们。”黑瞎子拍着手上的灰,搂着解雨臣的肩膀对我们挥手。
回去的路上,车里因为放着暖炉,比来时暖和多了。我开着车,心情舒畅。
回到店里,我和闷油瓶又把暖炉搬进来,找了好位置插上电。橘色的光芒亮起,热量很快弥漫开来,驱散了店里的寒冷和潮湿。
“哇……活过来了……”我满足地叹了口气,搬了把椅子坐到暖炉前,舒服地伸展四肢。
王盟早就下班了,店里就我们俩。
闷油瓶也搬了把椅子,放在离暖炉稍远一点的地方坐下。他摘掉了帽子,额前的碎发被暖炉的光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
我们都没说话,安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空气里只有暖炉运行时轻微的嗡嗡声。
烤了一会儿,我觉得有点热了,便把外套脱了,只穿一件薄毛衣。闷油瓶似乎也觉得热,他把连帽衫的拉链往下拉了一点,露出里面黑色的打底衫和一小截锁骨。
暖炉的光映在他脸上,明明灭灭,让他平时过于冷硬的轮廓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刚才黑瞎子偷亲解雨臣的那一幕,心里莫名有点痒。
店里安安静静,暖和得让人犯困。
我鬼使神差地,朝着他的方向,把椅子往那边挪动了一点点。
椅子腿和地板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
他抬起头看我,眼神在暖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我没说话,只是又挪了一点点。直到我们的椅子几乎挨在一起,暖炉的热量平等地包裹着我们俩。
他看着我,没有动,也没有问。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温暖的、安静的、让人心跳加速的因子。
我鼓起勇气,伸出手,不是去碰他,而是指向暖炉的调节钮:“那个……好像可以调温度?”
我的手臂越过他身前,距离极近,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热量。
他嗯了一声,目光随着我的手指移动。
我胡乱按了一下,其实根本不知道调了没有。
收回手的时候,我的小指,极其“不经意”地,擦过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
一触即分。
像被暖炉烫了一下。
我迅速缩回手,心脏砰砰直跳,假装专注地看着暖炉的火光,不敢看他。
旁边的人没有任何动静。
几秒钟后,我感觉到,他放在膝盖上的那只手,极其缓慢地,翻转了过来。
掌心向上。
自然地摊开,暴露在温暖的空气里,和暖炉的橘光下。
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我的呼吸骤然停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那只刚刚“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嗡嗡嗡——
暖炉还在不知疲倦地散发着热量,把店里烤得如同暖春。
我盯着那只摊开的手掌,看了很久。
然后,慢慢地,把自己的手,覆盖了上去。
指尖先触碰到的,是他掌心的纹路,然后是整个手掌的温度,比暖炉的光更灼人。
他的手轻轻颤了一下,随即收拢,将我的手稳稳地握在了掌心。
很紧。
我们依旧看着前方的暖炉,谁都没有说话。
但紧紧交握的手,和如鼓的心跳声,已经泄露了所有的秘密。
店外是杭州湿冷的冬夜。
店內溫暖如春。
(三天一更)(实则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