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峻霖开始躲着严浩翔。

练习室的镜子很大，他总能在反光里精准避开那个熟悉的身影。分组排练时故意扎进马嘉祺和丁程鑫那组，休息时就蜷在宋亚轩旁边听他哼歌，连去茶水间都要拽着刘耀文一起——他怕单独撞见严浩翔，怕看见对方站在舞台中央唱那段本该属于自己的副歌，更怕触碰到那双曾经盛满担忧、如今只剩疏离的眼睛。

胃药被他扔在了抽屉最底层，连同那只严浩翔送的保温杯一起，被旧练习服盖得严严实实。他开始自己带药，揣在裤兜里，药片的棱角硌着大腿，像在时刻提醒他什么叫自作多情。

有次团体练舞到深夜，贺峻霖的胃病又犯了。这次疼得比以往都凶，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滴，视线都开始发模糊。旁边的张真源想扶他

张真源贺儿，我扶你去休息区休息吧

他摆摆手，咬着牙挤出句

贺峻霖没事

就在这时，一股熟悉的薄荷味飘了过来。

他猛地抬头，看见严浩翔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颗薄荷糖，指尖泛白。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点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而马嘉祺正站在严浩翔身边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严浩翔却没像以前那样走过来。

贺峻霖别过脸，用袖子擦掉冷汗，撑着地板想站起来。胃里又是一阵绞痛，他闷哼一声，差点又摔下去。

严浩翔贺峻霖

严浩翔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贺峻霖没回头

贺峻霖不要你管

脚步声停在他身后，很近，近到能闻到对方身上洗衣液的味道——还是他以前说好闻的那款。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转身问他为什么，可话到嘴边，又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凭什么？凭他抢走了自己的part？凭他这些天的冷漠？还是凭他此刻假惺惺的关心

严浩翔似乎想说什么，丁程鑫却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瓶温水递给贺峻霖

丁程鑫先喝点水，不行就别硬撑了

贺峻霖接过水时，余光瞥见严浩翔把那颗薄荷糖塞进了口袋，转身和宋亚轩讨论起了舞蹈动作，侧脸在练习室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冷硬。

他记得，严浩翔以前从不吃薄荷糖，是因为他说胃疼时含一颗会舒服点，对方才开始随身带着的。那时候他们总凑在一起分糖吃，刘耀文还笑他们“小学生行为”，糖纸攒在贺峻霖的铁盒子里，说是要等出道后做成纪念册。

现在铁盒子还在，糖纸却再也凑不齐了。

贺峻霖最终还是没喝那瓶水。他扶着丁程鑫的胳膊慢慢站起来，一步一步挪出练习室，胃里的疼好像转移到了心里，钝钝的，却更磨人。走廊的灯忽明忽暗，张真源跟在他身后，小声问

张真源真的不用去医院吗？

他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个没人要的小孩。

走到楼梯口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以为是严浩翔，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却被马嘉祺拉住了胳膊。

马嘉祺我让耀文去叫车了，别硬撑，身体更重要

贺峻霖点点头，刚想说谢谢，就听见楼梯拐角传来一声轻响，像是有人把什么东西捏碎了。他转头望去，只看到一片漆黑，和消散在空气里的、淡淡的薄荷味。那天晚上，贺峻霖躺在宿舍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胃还在隐隐作痛，他摸出自己带的药，干咽下去，药片卡在喉咙里，苦得他眼眶发烫。他想起以前，严浩翔总会先递水，再把药喂到他嘴边，最后塞颗薄荷糖压苦味。那时候的药好像从来都不苦，糖也格外甜。刘耀文总在旁边嚷嚷“偏心”，严浩翔就把糖盒扔过去，说“要吃自己拿”，眼睛却一直盯着他有没有乖乖吃药。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放着个空糖盒，是他昨天找东西时翻出来的，里面还留着几张皱巴巴的糖纸，上面印着绿色的薄荷叶。贺峻霖拿起一张糖纸，指尖抚过上面的褶皱，突然想起严浩翔第一次给他糖时的样子。对方把糖塞给他，耳尖红得像要滴血，说“医生说这个比吃药好”，宋亚轩在旁边起哄，他追着宋亚轩打，却把糖盒悄悄往贺峻霖那边推了推。原来有些东西，真的会过期。就像这薄荷糖的味道，再清新，也留不住要走的人；就像那些藏在细节里的温柔，再真切，也抵不过一句“公司安排”。他把糖纸重新塞回盒子里，放回抽屉最深处。黑暗中，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直到天亮，才慢慢明白——有些距离，一旦拉开，就再也填不满了。而那股薄荷糖的余味，会像根刺，扎在他往后的日子里，时不时疼一下，提醒他曾经有过那么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