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玉】
少年将军×亡国质子 | 慢火炖刀 | 西晋八王之乱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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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录
楔子 并州雪夜,折玉谷初遇
第一章 太学·竹简与木枪
第二章 质子府·梨花酒与风筝
第三章 血诏·勤王旗裂
第四章 折玉谷·三招之约
第五章 洛阳烽火·俘虏营
第六章 毒酒·断剑琵琶骨
尾声 凉州雪·再折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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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并州雪夜,折玉谷初遇
承平十七年冬,并州大雪。
折玉谷两壁如削,中间一道冰河,河面冻了三尺,月光一照,像横陈的剑。
左奇函第一次见杨博文,就是在冰河上。
那时他十四岁,刚从凉州被押往洛阳做质子,
脚上锁链磨得踝骨见白,一走一个血脚印。
押解的军士在谷口烤火,让他自己去河里凿冰解渴。
他跪在冰上,用木瓢砸冰,忽然听见马蹄声——
少年将军打马而来,银甲映月,枪尖挑着一串红缨,
在雪夜里烧得耀眼。马到冰河中央,少年勒缰,
马蹄踏碎冰面,溅起的冰碴子扑簌簌落在左奇函脸上。
少年居高临下:“凉州世子?”
左奇函不答,只攥紧木瓢,血从踝骨流到冰面,
像一簇小小的红梅。少年翻身下马,
靴底在冰上滑出“吱呀”一声,
他蹲下来,用枪尾挑起左奇函下巴——
“我叫杨博文,奉旨接你。”
那是左奇函第一次看清他的眼睛:
瞳仁极黑,却映着雪光,像两粒被冻住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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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太学·竹简与木枪
1.1 竹简
太学的课室是旧殿改的,窗棂雕花早被风雨磨平,
日光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模糊的花影。
左奇函坐在最后一排,面前摊着《左传》,
竹简断了一根绳,简片散得七零八落。
太傅讲“郑伯克段于鄢”,他却在简片背面画马——
凉州大马,耳如削竹,蹄下生风。
“世子殿下。”太傅敲戒尺,“郑伯为何克段?”
左奇函抬头,声音带着凉州口音的硬:“因为他弱。”
哄堂大笑。太傅气得胡子翘:“去廊下罚跪!”
雪后初晴,廊下青石缝结着冰。
左奇函跪下时,听见身后脚步——
杨博文抱着木枪经过,枪尖挑着一只纸鸢,
红纸糊的,画着歪扭的龙。
“喂,凉州世子。”少年将军蹲下来,
用枪尾戳他膝盖,“会扎风筝吗?”
左奇函不理,杨博文便自顾自说:“我风筝尾巴总歪,
飞起来像断颈的鹤。”
左奇函终于开口:“尾骨要用细竹篾,左右配重。”
他声音低,却带着驯马人的笃定。
杨博文眼睛一亮:“教我?”
左奇函看他,雪光映得少年将军睫毛根根分明,
像镀了银。他鬼使神差地点头:“换你替我抄《左传》。”
1.2 木枪
太学后山有片竹林,雪压弯了梢。
杨博文把木枪插在雪里,枪尾系着红绸,
风一吹,像一簇跳动的火。
“凉州大马,可敢与我的枪比试?”
左奇函赤手空拳,脚踝旧伤未愈,
却笑:“枪是死的,马是活的。”
他弯腰拾起一根竹枝,枝梢还凝着冰。
两人隔着雪地对峙,呼吸在空气里结成白雾。
杨博文先动,枪尖挑雪,雪粉扑簌簌散开,
像白烟。左奇函竹枝斜掠,
“啪”一声敲在枪杆三寸处——
那是木枪最难使力的地方。
杨博文虎口一麻,枪差点脱手。
“好!”少年将军大笑,
雪光映得他眼角弯成月牙,“三招之内,我必败你。”
左奇函挑眉:“若败了呢?”
“请你喝梨花白。”
“若我败了呢?”
“替我抄一个月《左传》。”
竹枝与木枪在雪地里缠斗,
竹叶被枪风绞碎,碎末落在两人肩头,
像一场绿色的雪。
第三招,左奇函竹枝点中杨博文腕骨,
木枪脱手,扎进雪里,红绸缠上竹枝,
像血蜿蜒。
杨博文认输认得利索:“今晚子时,东市酒肆。”
1.3 梨花酒
东市酒肆的梨花白用白瓷盏盛,
盏底画着一枝折枝梨。
酒过三巡,杨博文开始讲枪:
“我娘说,枪要折玉,先得折自己的心。
枪尖对准敌人时,心里不能有牵挂。”
左奇函晃着酒盏,看梨花白在盏里晃出月影:
“那你有牵挂吗?”
少年将军托腮,睫毛在灯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有啊,我娘还等我封侯。”
左奇函笑:“我牵挂凉州的马。”
两人碰盏,瓷壁相击,“叮”一声脆响,
像折玉的第一道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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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质子府·梨花酒与风筝
2.1 质子府
质子府在洛阳城南,原是废王府改的,
墙头爬满野蔷薇,冬天只剩枯藤。
左奇函住西厢,窗对着废园,
园里有一口枯井,井沿长满青苔。
杨博文翻墙来时,手里提着两壶梨花白,
壶身结着霜。
“世子殿下,风筝尾巴又歪了。”
他熟门熟路地推门,把风筝摊在案几上——
竹篾断了,红纸破了个洞,像被鹰啄过。
左奇函盘腿坐下,用匕首削竹篾,
木屑落在他袖口,像细雪。
杨博文趴在案边看,呼吸喷在他耳后,
带着酒香:“你的手真稳。”
左奇函手一抖,竹篾削偏,差点划破指腹。
修好风筝已是深夜,杨博文不走,
两人并肩坐在廊下,看雪落。
“凉州雪大吗?”杨博文问。
“大,一下就是三天三夜,
马群在雪里跑,像黑浪。”
左奇函声音低,带着怀念。
杨博文忽然伸手,拂去他发上雪:
“以后我陪你看。”
2.2 风筝
翌日雪晴,两人去后山放风筝。
风筝是左奇函重新糊的,尾巴用五色布条,
飞起来像凤凰。
杨博文跑得急,木枪当线轴,
枪尖在雪里划出一道道弧。
风筝飞到最高处时,线忽然断了,
风筝晃晃悠悠飘向城外。
“追!”杨博文翻身上马,
左奇函坐在他身后,
两人一骑,马在雪地里踏出深深浅浅的蹄印。
风筝最后挂在城外枯树梢,
杨博文用枪去挑,枪尖够不着。
左奇函踩着马鞍跃起,
指尖碰到风筝布时,
杨博文在下面喊:“小心!”
话音未落,树枝断裂,
左奇函连人带风筝摔进雪里,
杨博文扑过去接,两人滚作一团。
雪灌进衣领,冰得两人直哆嗦,
却笑得像傻子。
杨博文摸到他后脑勺:“肿了。”
左奇函摸到他手腕:“脱臼了。”
两人互相搀扶着回城,
背影在雪地里拖出长长的影子,
像两根纠缠的线。
2.3 梨花酒
当夜,杨博文吊着手腕,
还是要喝酒。
左奇函把梨花白温在热水里,
壶身水珠滚落,像泪。
“左奇函,”杨博文忽然叫他的名字,
“若有一日,我上了战场,你怎么办?”
左奇函斟酒的手一顿:“凉州大马,日行千里,
我回去,替你守着。”
杨博文笑:“若我败了呢?”
“我替你收尸。”
酒盏碰在一起,声音比上次脆,
像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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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诏·勤王旗裂
3.1 血诏
承平十九年,帝崩,无嗣。
八王之乱爆发,太后挟幼主临朝,
召杨博文回京,授“折玉将军”印,
命他率羽林军勤王。
杨博文接印那日,雪下得极大,
印盒上的红绸被雪打湿,颜色暗得像血。
他连夜去质子府,翻墙时崴了脚,
却顾不得疼,直奔西厢。
左奇函正在灯下擦匕首,
见他进来,愣住:“怎么——”
杨博文把印盒拍在案几上:“我要出征。”
左奇函指尖碰到印纽,冰凉。
“去哪?”
“洛阳。”
两人沉默,灯花“啪”一声爆开。
左奇函开口:“我跟你去。”
杨博文摇头:“你是质子,出不了城。”
左奇函笑:“那就等你回来,请我吃梨花白。”
杨博文忽然伸手,抱住他,
抱得极紧,像要把他嵌进骨血。
“若我回不来,”杨博文声音闷在他肩窝,
“就把我埋在折玉谷,
风筝挂在坟头。”
左奇函回抱他,手抖得厉害:“好。”
3.2 勤王旗裂
杨博文出征那日,左奇函没去送。
他站在质子府废园枯井边,
听远处号角,一声比一声低,
像哭。
废井里有只风筝,
是那年断线飘进来的,
布条褪色,像褪色的誓言。
他把风筝捞出来,
拍去尘土,挂在窗前,
每天看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3.3 凉州反
同年深秋,凉州反。
左奇函的父亲以“勤王”为名起兵,
实则要夺嫡。
质子府被围,左奇函被锁进铁笼,
押往洛阳。
铁笼过折玉谷时,他看见谷口立着一杆旗——
“折玉”二字,被血染得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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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折玉谷·三招之约
4.1 俘虏
左奇函再见到杨博文,是在俘虏营。
他被铁链穿过琵琶骨,
锁在马厩旁,雪积了半尺。
杨博文走进来时,银甲染血,
左肩插着半截断箭,
枪尖卷刃,像刚撕过肉。
“左奇函。”杨博文蹲下来,
手指碰他锁骨处的铁钩,
声音哑得不像自己的,“疼吗?”
左奇函笑:“比凉州马鞭轻。”
雪落在他睫毛上,化不开。
4.2 三招
夜里,杨博文偷偷解了锁链,
背着他往谷口跑。
左奇函的血浸透他铠甲,
在雪里开出一条红路。
到折玉谷,杨博文放下他,
用枪尾在冰面上画线:
“三招,我让你跑。”
左奇函摇头:“不跑。”
杨博文枪尖指他喉结:“第一招。”
枪风割开雪幕,左奇函不躲,
枪尖在离喉一寸处停住。
“第二招。”
枪杆横扫,左奇函被掀翻在雪里,
铁钩牵动伤口,血喷出半尺。
“第三招!”
枪尖对准他心口,
杨博文手抖得几乎握不住枪。
左奇函伸手,握住枪杆,
掌心被枪刃割破,血顺着枪杆流,
流到杨博文手上,烫得他松手。
“博文,”左奇函声音低,“杀了我,
你就能封侯。”
杨博文跪下来,抱住他,
哭得像个孩子:“我不要封侯,我要你活。”
雪落在两人肩头,
像一场迟到的白头。
4.3 毒酒
天亮前,太后密使赶到,
赐杨博文毒酒。
酒盏是青铜的,盏底刻着“忠”字。
杨博文没犹豫,仰头饮尽,
把盏底“忠”字对准使臣:“臣,忠了。”
毒发时,他爬回左奇函身边,
用最后力气把枪塞进他手里:
“回家……种豆……”
左奇函抱住他,
感觉他体温一点点流失,
像雪化在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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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洛阳烽火·俘虏营
5.1 琵琶骨
杨博文死后,左奇函被重新锁进铁笼。
这次,铁链穿过他琵琶骨,
比上次更粗,锈迹斑斑。
他每天在笼子里数雪,
数到一百零八片时,
听见狱卒说:“折玉军全军覆没。”
他笑,血从嘴角渗出来,
像雪里开腊梅。
5.2 毒酒余温
狱卒给他送饭,
饭里藏着半壶梨花白,
是杨博文出征前埋在后山的。
左奇函用舌尖舔,
酒味辛辣,带着梨花的苦甜。
他想起少年将军说:
“若我败了,替我收尸。”
于是他开始咬铁链,
牙齿崩裂,血灌进喉咙,
像喝自己的毒酒。
5.3 越狱
第七夜,铁链断了。
左奇函背着杨博文的尸体,
(尸体被泡在酒缸里防腐,
酒是梨花白,杨博文最爱的)
一路往折玉谷走。
雪深,他走三步摔一步,
却从没让尸体沾地。
到谷口,天已破晓,
他把尸体放在冰河上,
用匕首在冰面刻字:
“折玉将军杨博文之墓,
凉州左奇函立。”
刻完,他躺下,
把尸体抱在怀里,
像抱着一场未醒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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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凉州雪·再折玉
十年后,凉州春雪。
有人在折玉谷种了一片豆田,
豆苗刚冒头,绿得刺眼。
田边有座坟,坟头挂着风筝,
五色布条已褪成灰白。
每年雪化时,有个白衣人坐在坟前喝酒,
酒是梨花白,温在热水里,
壶身水珠滚落,像泪。
白衣人眉心有疤,像断剑。
他喝一口酒,对坟头说:
“博文,豆苗活了,风筝尾巴不歪了。”
风掠过豆田,
豆叶沙沙响,像少年将军在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