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君策》·卷二:风雪夜归人
第六章:逃狱
大胤·承平二十三年,正月。
地牢深处,烛火如豆。张函瑞以一枚藏锋于发的薄刃,割断玄铁锁链外层的牛皮,手腕磨得血肉模糊,却一声不吭。
锁链落地前,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道被张桂源亲手系上的扣环——
刃光一闪,扣环断,像是亲手斩断最后一丝少年情分。
夜三鼓,王府守军换岗。张函瑞着黑衣,负雪翻檐,一路以血为引,在瓦脊留下暗红足迹。
张桂源披氅立于廊下,亲兵问:"可要追?"
他抬手,指腹摩挲过鞭柄,声音低哑:"让他走。走得越远,才越知道——天下之大,唯有我怀里是绝路,也是生路。"
第七章:折子
三日后,御史台重启旧案。
张函瑞当庭呈上新折:《摄政王张桂源私囚朝臣、僭越刑讯,按律当夺爵下狱》。
太后准奏,却加一句:"张御史既曾代受其鞭,此案便由你亲审。"
金殿之上,张函瑞跪地接旨,抬眼正对张桂源的目光——
那人竟在笑,薄唇开合,无声道出三字:我等你。
第八章:角色互换
京郊,雪深三尺。
御林军夜袭北境王府,张桂源未抵抗,只掷下一句话:"要锁,让张中丞亲自来。"
天牢最深处,张函瑞执钥匙,打开玄铁重门。
张桂源盘腿坐于石榻,脚踝早被铁环磨破,却仍抬手对他做了个"请"的姿势:"御史大人,这次打几下?"
张函瑞不答,只抬手——
锁链"哗啦"缠上张桂源手腕,另一端却系在张函瑞自己掌心。
他声音轻得像雪落:"我若锁你,便与你同锁;我若审你,便与你同审。张桂源,你欠我的,我欠天下的,一起还。"
第九章:共审
夜,内廷密堂。
无灯,唯炭火赤红。张函瑞展卷,读一条罪名,便以炭火灼一枚铜钱,置于张桂源腕侧肌肤之上——
"杀降将三百一十七人,是否属实?"
"属实。"
"私吞军饷四十万两,是否属实?"
"属实。"
问到第十条,张桂源腕侧已烫出十枚铜钱红印,却一声未吭。
张函瑞捏着第十一枚铜钱,指节发白,却再按不下去。
张桂源抬眼,嗓音被火烤得嘶哑:"张函瑞,你下不了手,便让我来。"
他反手夺过铜钱,按在自己锁骨——
"滋"一声,皮肉焦糊,却抵不过眼底灼热:"这一枚,代你罚我——负你少年情。"
第十章:雪夜盟
炭火将熄,堂外忽传急报——
北狄破关,连下七城,京师危矣!
张函瑞手中卷宗"啪"地落地,张桂源已挣断锁链,踢门而出,声音卷在风雪里:
"张函瑞,要审我,先守住这江山!"
张函瑞俯身拾起那枚尚未冷却的铜钱,握进掌心,灼得血珠滚落——
却笑了:"好,先天下,后你我。"
第十一章:并肩
三日后,北境军残部入京,却拒不奉诏,只要"张帅"。
朝堂乱作一团,张函瑞持御史鞭,立于殿阶,喝道:"张桂源仍在天牢,谁敢逼宫,先问过我手中鞭!"
当夜,他亲赴天牢,打开最后一道锁。
张桂源肩头还带着铜钱烫疤,却单膝跪地,扬声道:"臣,请战。"
张函瑞以指腹抚过那道新伤,声音低哑:"我给你兵符,也给你一句话——"
"若你再滥杀一人,我便亲自抽你三十一鞭,抽到我死,或抽到你醒。"
张桂源抬眼,火光映出他眼底疯狂与温柔交织:
"若我死,也必死在你鞭下。"
第十二章:出征
五更鼓响,雪已停。
张桂源披玄甲,张函瑞着白袍,并肩立于点将台。
台下,北境铁骑与京师御林军泾渭分明,却同时拔刀,高呼:
"同袍!同袍!"
张函瑞侧首,轻声道:"桂源,少年时你说要填北境窟窿,我陪你填。"
张桂源以鞭柄挑起他一缕被风吹乱的发,绕在指尖:
"填完窟窿,回来填我心口。"
号角长鸣,大军开拔。
雪色与天光相接,映出两道并肩而行的影子——
一个曾锁人,一个曾被锁;
如今,锁链缠在一起,成了系住彼此与江山的缆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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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风雪篇,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