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君策》·终卷：风雪夜归人
第十九章：终极审判
大胤·承平二十三年，四月。
金殿之上，雪色映朱墙。张桂源玄衣囚服，腕缠玄铁，背脊笔直；张函瑞白袍未染，手执御史鞭，立于丹墀。
太后垂帘，皇帝侧坐。三司会审，罪名仅一条——"摄政王张桂源，擅杀降将、私调兵权，谋逆。"
张函瑞当庭跪，展开那卷《雁门血书折》，声音清寒：
"臣以颈上这颗人头，保张桂源无罪。"
满殿哗然。
张函瑞抬眼，目光扫过文武百官，最后落在张桂源身上：
"若他真有谋逆之心，当日雁门关破，他便可引北狄入关，何必浴血夺城？"
"若他真有篡位之意，此刻兵权在握，他又何必自缚进京？"
"臣与张桂源，少年同袍，曾并肩读书，也曾拔剑相向。臣参他、锁他、罚他，只因国法在上；臣保他、救他、信他，亦因国法在上。"
他叩首，额头触金砖，血溅丹墀：
"请太后明察——若张桂源该死，臣愿同死；若他无罪，请允他戴罪立功，守我大胤山河。"
殿上静得落针可闻。
张桂源忽然笑，笑声低哑，却震得铁链哗啦作响：
"臣张桂源，请太后允臣——以兵权换张函瑞无恙。"
"臣愿解甲归田，终身不入帝京半步。"
太后沉吟良久，终开口：
"既如此，便如尔等所愿——张桂源夺爵贬庶，张函瑞革职留京，永不得离京半步。"
"但哀家要你们记住，这江山，是天下人的江山，不是你们二人的私物。"
第二十章：铜钱映火
夜，天牢最深处。
狱卒退尽，只余一盏油灯。张函瑞携酒而来，以那枚曾被炭火灼过的铜钱，轻轻敲开酒封。
酒液入盏，映出两张疲惫的脸。
张桂源举杯，指腹摩挲过铜钱上的"雁门"二字，低声道：
"函瑞，你可知我为何一直留着它？"
张函瑞抬眼，灯火在他眸中跳动："为何？"
张桂源饮尽杯中酒，忽然伸手，握住张函瑞的手腕，将那枚铜钱按在两人掌心之间：
"因为它烫过我，也烫过你。"
"就像这锁链——锁过我，也锁过你。"
"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罚了这么多年，其实……"
他顿了顿，声音低得近乎耳语：
"其实我只是想让你看着我，哪怕是用鞭子，用锁链，用恨。"
张函瑞指尖微颤，忽然笑了，笑意里带着久违的温柔：
"张桂源，你可知我为何一直不肯认输？"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
"锁链之下，其实是喜欢。"
灯火噼啪，铜钱落地，滚到角落，发出清脆的响。
张桂源伸手，捧住张函瑞的脸，指腹擦过那人唇角，低声道：
"函瑞，我后悔了。"
"后悔当年没在北境就告诉你——"
"我宁愿被你锁一辈子，也不愿与你为敌一刻。"
张函瑞闭眼，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声音轻得像雪落：
"那就出去以后，换我锁你。"
"锁在……我心里。"
第二十一章：风雪夜归
大胤·承平二十三年，冬。
帝京大雪，连宵不绝。张桂源解甲，张函瑞挂冠，两人并肩走出宣武门。
雪深没踝，却无车马可乘。
张函瑞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笑："当年我们策马出城，如今倒要步行归家了。"
张桂源解下自己的旧氅，披到他肩头，顺手握住他冰凉的手指：
"家？我们哪有家？"
张函瑞抬眼，眸中映雪，也映他："有的。"
"北境有座旧王府，门前两株枯柳，屋后一片桃林。"
"我辞官时，向太后讨了那座宅子。"
"作为交换，我答应她——"
"此生不入朝堂，不执朱笔，只执……"
他顿了顿，忽然从袖中抽出一物——
是那根"醒杖"，却被重新打磨，刻了细细密密的小字：
"愿以山河换白首，愿以鞭杖换温柔。"
张桂源怔住，半晌，低笑出声，伸手接过醒杖，却以杖尖挑起张函瑞的下颌，哑声道：
"御史大人，这杖子，还打不打？"
张函瑞握住他手腕，将杖尖移到自己心口，轻声道：
"打。"
"打一辈子。"
"打到我白发，到你佝偻。"
"打到这山河无恙，打到我们——"
"回家。"
第二十二章：归途
雪夜里，两道脚印并肩延伸。
张桂源忽然停下，弯腰掬雪，捏成一只歪歪扭扭的小雪人，递到张函瑞面前：
"给你。"
张函瑞接过，却从怀里掏出那枚旧铜钱，轻轻按在雪人头顶，笑：
"现在，它有眼睛了。"
张桂源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声音低哑：
"函瑞，我们走吧。"
"回家。"
风雪很大，却盖不住两人交握的指尖。
那曾是锁链缠身之地，终成了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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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
后来，北境旧王府，门前两株枯柳，屋后一片桃林。
春日，桃花开时，总有人执一根刻字的杖，在树下并肩而行。
杖尖偶尔挑起一缕落花，落在另一人肩头——
那人便回头，笑意温软：
"桂源，你又打我？"
"嗯，打你一辈子。"
锁链落地，铜钱归心。
山河无恙，白首不离。
——《缚君策》·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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