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冥站在死神协会的审判厅里,指尖的微光压得极淡,几乎要融进袖口的黑布。审判席上的长老们面色沉郁,桌上摊着厚厚的卷宗,最顶端的封皮印着“古雷特·布列多(葬仪屋)违规调查”,墨迹像未干的血。
“回收科疏冥,”为首的长老声音冷得像冰,“葬仪屋涉嫌三大重罪:私用协会配发的死神毛笔篡改凡多姆海恩家因果线,挪用退役镰刀碎片为复活实验提供能量,更擅自将人类灵魂作为实验体,多次干预生死轮回。”他推过一份文件,封缄处盖着协会的烫金印章,“证据确凿,协会命令你,即刻起执行‘清除任务’——亲手终结他。”
疏冥接过文件,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想起三个月前在凡多姆海恩家花园撞见的场景。那时夏尔正坐在长椅上,塞巴斯蒂安站在一旁,而葬仪屋就躲在玫瑰丛后,黑帽檐压得极低。当时她没上前,只是看着他转身消失在雾里,掌心的黑盒子轻轻颤,像在替他求饶。
走出审判厅时,她撞见了威廉和格雷尔。格雷尔正甩着镰刀抱怨:“凭什么让疏冥前辈去?那葬仪屋当年可是协会的高级死神,我和威廉去收拾他多好~”威廉皱着眉,手里的死神手册翻到“违规处置条例”那页,目光落在疏冥手里的文件上,语气沉了些:“疏冥前辈,葬仪屋的实验基地在东区废弃教堂,我们查到他最近在收集‘灵魂容器’,你……”
“我知道。”疏冥打断他,声音没半点起伏,只有指尖攥着文件的力度,泄露了几分不平静。格雷尔看着她的背影,红框眼镜后的眼里少了几分张扬:“威廉~,你说疏冥前辈真的会动手吗?当年她和葬仪屋……”威廉没接话,只是推了推眼镜,望着雾里的教堂方向,眼底复杂——他还记得当年古雷特隐退时,疏冥站在协会门口,手里攥着那朵干蔷薇,站了整整一夜。
疏冥没去教堂,而是先去了葬仪屋的小店。门帘依旧低垂,里面却没了烛火,只有桌上放着的照片——文森特抱着夏尔的那张,边缘多了道裂痕,像是被人用力攥过。她指尖拂过照片,想起三天前收到的匿名信,信里只有一句话:“文森特的死不是意外,是女王的猎犬干的,我必须让夏尔活过来,替他报仇。”字迹潦草,却带着她却十分熟悉。
这近二十年来,他守的从来不止是文森特的托付,还有藏在雾后的真相。可这份执念,却让他踏破了死神的底线。疏冥转身要走,衣角却被什么勾住——是一朵用微光凝成的蔷薇,花瓣上还沾着点灰,像刚从角落里找出来的。她攥着蔷薇,掌心的黑盒子突然发烫,里面传来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前辈,别来教堂。”
可她还是去了。当她推开废弃教堂的门时,看见的是满地破碎的灵魂容器,葬仪屋站在祭坛前,手里握着半截镰刀碎片,指尖的微光浑浊得发黑。他面前躺着个昏迷的少年,灵魂正被淡金色的能量缠着,眼看就要被抽离——那是他最新的实验体。
“古雷特·布列多,或者说我该叫你葬仪屋?”疏冥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镰刀已握在手里,“停止实验,跟我回协会。”只见她一脸严肃向葬仪屋说着。
葬仪屋转过身,黑帽檐下的脸没了往日的温和:“回协会?让他们把我拆了做实验吗?疏冥,你看看这个孩子,他的灵魂能装下夏尔的记忆,我只差一步了”他手里的镰刀碎片晃了晃,淡黑色的能量缠上少年的手腕。
疏冥没动,冷笑一声,只是看着他:“你以为复活夏尔,就能弥补对文森特的愧疚?你不过是在拿别人的灵魂,填自己的执念。”她的话像针,扎得他指尖的微光颤了颤。“当年你隐退时说会等雾散,可你却把自己藏进了更深的雾里。”疏冥说道“我最后问一次,停不停手?”
“停手?”葬仪屋也笑了,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前辈,你不懂小生的良苦用心。文森特是我唯一的朋友,他死的时候,我即使为死神,却没能救他。我只能让夏尔活过来,替他看着凡多姆海恩家的未来。”他的目光落在她手里的蔷薇上,眼底闪过一丝痛,“你和我认识了六个世纪,却从来没懂过我,对不对?”
疏冥忽然想起当年在雪夜阁楼,他说“想和你一起护着灵魂”时的眼神,想起他每年雪落时凝的蔷薇,想起他贴在门板后,听见她脚步声时的呼吸——原来这六个世纪的相伴,在他眼里,竟抵不过对文森特的执念。
就在这时,教堂外传来脚步声,威廉和格雷尔冲了进来。格雷尔的镰刀直指向葬仪屋:“葬仪屋,你涉嫌多项违规,束手就擒吧!”威廉则走到疏冥身边,低声道:“前辈,协会的支援快到了,不能再等。”
葬仪屋见状笑了笑“想抓我?那就让我看看你们是如何狩猎小生的吧?!哈哈!”他挥着镰刀碎片,朝着门口冲去,却在经过疏冥身边时,突然停住——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袖口,像在告别。
疏冥没动手。她看着他消失在雾里,手里的蔷薇慢慢散了微光。威廉看着她的模样,没说什么,只是让格雷尔去通知协会支援,自己则留在教堂里,收拾满地的实验残骸。“疏冥前辈,”威廉忽然开口,“葬仪屋在实验日志里写过,他说‘疏冥前辈的微光,是我唯一不敢污染的东西’。”
疏冥攥紧了拳头,没说话。她知道,他们之间的裂痕,不是因为他的执念,而是因为彼此都没说出口的——他以为她不懂他的愧疚,她以为他把六世纪的感情抛在脑后。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协会的追捕令已经下发,她和他,终究站在了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