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雨缠了三天,东区废弃剧院的木墙吸饱了湿冷,风灌进破窗时,发出像丧钟般的呜咽。疏冥站在剧院门口,指尖捏着卷边的羊皮纸,“回收三名异常滞留灵魂”的指令下,藏着协会没明说的意图——这三个灵魂曾接触“猎犬”眼线,得从他们的死亡相片里抠出据点线索。
“啧,这地方连苍蝇都嫌晦气,葬仪屋那家伙真会挑地方。”格雷尔把红色镰刀扛在肩,红框眼镜滑到鼻尖,他却故意歪着头,用指节敲了敲镜片,语气里满是跃跃欲试,“上次他躲得比兔子还快,这次要是撞见,我定要让他尝尝我镰刀的厉害——毕竟,能跟‘传说中的死神’过招,可是难得的乐子。”
威廉翻开泛着冷光的死神手册,笔尖在纸页上划出规整的线条,勾勒出剧院的布局,语气像淬了冰:“格雷尔,收起你那无聊的兴致。按分工,你查东侧回廊,优先排查灵魂波动;我去后台确认是否有因果篡改痕迹;疏冥前辈负责二楼包厢——若遇葬仪屋,立刻发信号,不许单独行动。别忘了,协会三次回收都失败,绝非易与之辈。”
疏冥没接话,率先跨进门。霉味混着雨水的腥气扑进鼻腔,脚下的木板虽朽,却被她踩得稳当,旋转楼梯的扶手上,一道新鲜的擦痕格外显眼,她指尖扫过那处,眼底冷意更甚:葬仪屋确实来了。
二楼包厢的门虚掩着,疏冥推开门的瞬间。淡银色的镰刃映出里面的身影:葬仪屋斜倚在褪色的丝绒座椅上,左腿搭在右腿上,脚边斜靠着那把通体漆黑的死亡镰刀,镰刃在昏暗中泛着冷光;他左手摊着本泛黄的因果记录册,右手握着支墨色毛笔,笔尖悬在半空,面前悬浮的三张死亡相片正缓缓转动——女伶接信时袖口沾着的黑犬印、学徒塞纸条时指缝里的油墨、商贩递钱袋时露出的半枚徽章,全是“猎犬”的标记。
“协会的鼻子倒是灵。”葬仪屋没抬头,毛笔在记录册上轻轻一点,某张相片里的模糊密码瞬间清晰,“这些灵魂的因果被‘猎犬’搅乱了,不修正的话,提取的坐标是错的。”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轻慢,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有眼底偶尔闪过的厉色,暴露了他的在意。
疏冥的镰刃抵在他颈侧,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却没再往前:“规则只要求回收灵魂,线索是协会的事,与你无关。你该操心的是,上次用活人做实验的账,协会还没跟你算。”
“哐当——”
一楼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紧接着是格雷尔兴奋的喊声:“哦呀!有点意思!”疏冥探头往下看,五道黑斗篷暗探围着格雷尔,手里的匕首泛着暗紫色,却连他的镰刀都碰不到——格雷尔的红镰在空中划出残影,每一次挥砍都逼得暗探连连后退,锁链在他脚下断成几截。
“‘猎犬’的人,倒是比我想的来得快。”葬仪屋终于抬眼,眼底没了轻慢,只剩冷意,“他们的匕首能伤灵魂,却斩不断死神镰刀。不过,他们的目标是这三张相片——一旦被匕首划到,里面的线索就没了。”
疏冥的镰刃没动,脑子却转得飞快:按规则,她该先控制葬仪屋,可暗探已经冲上楼;更重要的是,葬仪屋修正因果的速度极快,刚才那笔,已经让一张相片的线索清晰——与其浪费时间对峙,不如先解决暗探。她收回镰刃,转身往楼梯走:“给你三十秒,修正完因果,把相片给我。别耍花样,否则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葬仪屋没应声,只是毛笔在记录册上飞速划过。疏冥刚到楼梯口,两名暗探就冲了上来,匕首直刺她的胸口。她侧身避开,镰刃横扫,淡银色的光瞬间将匕首劈成两段——死神镰刀的锋利,本就不是凡物能比。暗探见状,甩出锁链想缠住她的镰刀,却被她反手斩断,镰刃擦过暗探的斗篷,逼得对方连退三步。
“还有五秒。”葬仪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疏冥回头,看见三张死亡相片正缓缓飘向自己,因果记录册已经被他合上,黑镰也被重新握在手里,“坐标在伦敦塔钟楼,午夜转移灵魂。”
疏冥立刻将相片收进灵魂容器,刚要转身下楼,就看见一名暗探绕到葬仪屋身后,匕首直指他手里的因果记录册——显然是想偷袭。她没多想,镰刃甩出一道光弧,将暗探的匕首击飞,却没注意到另一名暗探从侧门冲来,锁链朝着她的灵魂容器缠去。
“呵,不自量力。”葬仪屋的黑镰瞬间出鞘,镰刃划过空气,不仅斩断了锁链,还将暗探逼到了墙角,语气里满是嘲讽,“就这点本事,也敢来碍我的事?”
楼下传来威廉的声音:“疏冥前辈!格雷尔已经解决完暗探,我们该走了!协会的巡逻队快到了!”疏冥回头,看见格雷尔正把玩着断成几截的匕首,威廉则在清点暗探的人数,两人都没受伤——毕竟,对付这些初级暗探,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
“走了。”疏冥对葬仪屋冷声道,“下次见面,我会执行清除命令,你的死亡镰刀也护不住你。”她说完,转身往楼下走,没再看他一眼。
葬仪屋看着她的背影,镰刀在手里转了个圈,又斜倚回脚边。他低头看了眼因果记录册,指尖在纸页上轻轻摩挲——刚才疏冥的那一记光弧,分明是在护他。可他没说破,只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转身从破窗跳了出去——钟楼的事,还得他先去确认,至于疏冥的“护着”,下次再算。
等疏冥和威廉、格雷尔走出剧院时,雨已经小了。格雷尔扛着镰刀,不满地嘟囔:“又让葬仪屋跑了!下次再见到,我一定要跟他的黑镰比划比划,看看谁的镰刀更厉害!”
威廉收起死神手册,看向疏冥:“前辈,灵魂已经回收,线索也清晰了。葬仪屋的事,需要上报协会吗?”
疏冥摸了摸口袋里的灵魂容器,相片的微光透过布料传来。她沉默了几秒,摇头:“先上报钟楼的计划。葬仪屋的事……等下次再说。他这次没越界,协会暂时不会追究。”
雨停了,雾却开始聚起,慢慢裹住伦敦的街道。疏冥看着远处的钟楼方向,攥紧了手里的镰刀——她知道,这场关于规则与执念的纠缠,才刚刚开始。而葬仪屋那把黑镰的冷光,和他轻慢语气下的算计,终究会成为她不得不面对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