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散场,长辈们喝得微醺,王瑾年安排司机分批送人。成锦杭和李俊逸走在前面,李俊逸回头冲儿子挤眼:"我和爸爸去取车,你陪桉哥等会儿。"
夜风把会所门口的香樟吹得沙沙响。宋时桉插着兜,脚尖碾着一片落叶,似在酝酿什么。成李川先开口:"今天...谢谢你。"
"谢哪部分?"宋时桉偏头,"外套?气泡水?还是...夸你画?"
"全部。"成李川深吸一口气,抬眼,"我状态可能...还没完全上线,如果有时候反应迟钝,你别介意。"
宋时桉轻笑,忽然伸手揉了揉他发顶:"成李川,你不需要'上线',就这样就很好。"
成李川愣神间,远处传来车喇叭声——成家的SUV滑到门廊。宋时桉替他拉开车门,手掌挡在车顶边缘,小声道:"回去早点睡,有时间我们再见。”
成李川坐进后排,降下车窗:"好,有机会再见见。"
"那….海城见。"宋时桉笑,"晚安,川川。"
“嗯。”
车子滑出弯道,成李川在后视镜里看见少年仍站在原地,身影被路灯拉得修长,像一棵安静生长的桉树。胸口某个地方,忽然轻轻跳了一下——
那是"以后"的种子,在冻土里悄悄顶开了缝。
成家客厅,落地钟敲过十二点。成锦杭洗完澡,擦着头发走进书房,却见李俊逸正靠在窗边打电话,声音极低:
"...对,麻烦您把杨亦帆母亲的就诊记录也调一份...嗯,保密条款我清楚..."
成锦杭眉头一跳,等李俊逸挂断才开口:"逸哥,你还在查?"
"不是查。"李俊逸叹气,"我只是想确认,杨屿当年失踪前后到底有没有留下债务或案底。川川可以不再见那孩子,但我不希望哪天突然跳出个'债主'或'遗愿'再来撕他伤口。"
成锦杭沉默片刻,伸手环住他肩:"别太累,川川的路,总得他自己走。"
"我知道。"李俊逸把头靠过去,"可做爹的,就想把路给他铺平一点,再平一点。"
窗外,雪无声落下,覆盖尚未发芽的枝桠。夜很静,像一切故事才刚翻开扉页。
七月底,京城蝉鸣聒噪,柏油马路蒸着扭曲的热浪。成李川背着画筒,站在京华出版社朱红大门前,仰头望见招牌上斑驳的金漆——那是他少年时路过无数次、却从未敢踏进的"圣地"。
今天他来交稿——《桉木不知春》的插画集被出版社看中,想先做一本图文合辑试水温。
大厅冷气扑面,他正低头填访客单,肩膀被轻敲一下。
"弟弟,又见面了。"
声音带着一点点京腔尾音,像薄荷滑过玻璃杯壁。
成李川回头,宋时桉穿一件极简黑T,胸口别着实习工牌:
【技术部 · 宋时桉】
"桉哥?你不是该在海大..."
"提前来京城实习,跟着导师做数字出版系统。"宋时桉晃了晃工牌,"没想到甲方爸爸是你。"
他顺手抽过成李川的背包,动作太自然,连前台小姐姐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电梯里,成李川盯着跳动的楼层数字,忽然紧张:"你们技术部也要审画稿?"
“本来不用。"宋时桉笑,"但我跟编辑老师说,'这作者我熟,可以当场给他调色彩管理参数'——就当走个后门。"
"...谢谢。"
"客气。"少年侧过脸,声音低了一度,"我也想早点看见你的画,印在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