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呼呼作响，长桌对面坐着两位编辑：戴眼镜的女编辑林砚、胡子拉碴的美术总监老麦。
投影幕布上，成李川的插画被放大——夜色里的纸飞机、路灯下的桉树影、少年模糊的侧脸。
老麦用激光笔点着其中一幅："这张《纸飞机与夏夜》氛围很好，但色温偏冷，印刷容易发青。小宋，你帮忙拉一下曲线？"
宋时桉"嗯"了一声，电脑连接投影，十指翻飞。屏幕左侧代码窗口跳动，右侧PS界面实时变化——暖黄一点点渗进夜空，像把记忆里的七月重新点亮。
成李川看呆。他第一次见有人用算法调情绪。
不到三分钟，老麦满意地点头："成了，这个版本直接可以上机。"
林砚转头对成李川笑："宋同学是我们'秘密武器'。今年社里重点做'纸电同步'，他的程序能让电子版随读者光线自动调节色温——你的画，不会在任何屏幕上失真。"
成李川心里某根弦被拨响——原来技术也能温柔。
会议结束，林砚递来合同："版税8%，首印五千，另加电子版分成。有没有问题？"
成李川攥笔，下意识看宋时桉。后者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悄悄在背后比了个**"OK"**。
他落笔签字。
午休，出版社顶楼茶水间。宋时桉从冰箱拿出两听气泡水，"青提味，没酒精，放心喝。"——一模一样的动作，却从会所的露台搬到了京城高楼。
成李川接过，指尖碰到冰凉，忽然想起那天观澜的晚风。
"桉哥，你怎么...总带这个口味？"
"因为我第一次见你，你就在画纸飞机，旁边放的是青提口香糖。"宋时桉倚着窗台，"我当时想，这味道大概能给你安全感。"
成李川愣住——他完全不记得这个细节。
宋时桉却转移话题："今晚...有空吗？导师给我两张数字艺术展开幕票，就在798，顺路。"
成李川垂眼，捏着易拉罐没说话。手机在兜里震了一下——是杨亦帆的空白头像，对方发来一条定位：【京北医院】。
他指尖一紧，又慢慢松开。
"去吧。"他抬头，对宋时桉笑，"正好...我也想多看看京城。"
傍晚，798厂区灯光交错。展馆门口，巨幅LED屏循环播放动态水墨——代码生成的松涛，随观众脚步起伏。
成李川仰头看呆，宋时桉忽然伸手，掌心向上："怕走丢的话，可以牵着。"
少年手腕戴着一根黑色编织绳，绳结是极细的USB线改装，像把科技藏进温柔。
成李川没把手放上去，只轻轻扯住绳结那端："这样...就不会丢。"
宋时桉笑，虎牙在霓虹下闪了一下。
展厅深处，一件互动装置《风骨》吸引人群——观众抬手，风动感应让四周纸飞机模型随之转向。成李川驻足，伸手，纸飞机却"呼啦"全部飞远，只剩一架落在脚边。
他弯腰捡起，机身写着潦草的铅笔字——
【如果风不帮你，就自己飞。】
落款：YYF
成李川瞳孔一缩。
宋时桉察觉异样，低头看见那行字，眉心微蹙，却什么也没问，只抬手覆在他后颈："要去外面透口气吗？"
两人走到展馆外，夜风裹着汽车尾气味。成李川靠在栏杆，把纸飞机对折，再对折，直到变成一小块方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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