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里斯离开后的日子,像一幅被水浸过的油画,色彩依旧存在,却失去了原有的鲜明轮廓,变得模糊而沉闷。
圣克莱尔别苑仿佛被施放了一个强力的无声无息咒,每一寸空气都凝固着一种挥之不去的寂静。
芙洛莉安习惯了哥哥的存在,如同习惯呼吸,此刻他的缺席,变成了一种持续不断的、细微的钝痛,萦绕在心头。
她试图用往常的方式打发时间:翻阅那些厚重的、带着皮草和古老墨水味的书籍;坐在窗边对着花园里永恒不败的白山茶发呆;甚至难得地试图摆弄那架放在音乐厅角落、鲜少被弹奏的三角钢琴,但她的指尖落在琴键上,只敲击出几个不成调的音符,便意兴阑珊地停下。
烦躁,一种陌生的、湿黏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绕上来,让她坐立难安。
书籍变得乏味,阳光显得刺眼,连女仆送来的、她平日里最喜欢的覆盆子果酱小馅饼,也只尝了一口便推开了。
她雾灰色的眼眸里常常带着一种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茫然,视线漫无目的地扫过熟悉的房间,却找不到可以停驻的焦点。
“小姐,您需要什么吗?”女仆安娜第无数次轻声询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芙洛莉安只是摇摇头,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垂在胸前一缕银白的发丝。“不,没什么。”她的声音轻软,却透着一股疏离的倦怠。
这种莫名的焦躁在午后达到了顶峰。
阳光透过玻璃窗,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无所遁形,也让她觉得有些透不过气。
她站起身,柔软的丝绸裙摆拂过光洁的地板,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我去花园走走。”她对安娜说,语气是不容置喙的告知,而非商量。
安娜张了张嘴,似乎想提醒她医生嘱咐避免吹风,但看着芙洛莉安那双雾气朦胧却异常固执的眼睛,最终还是低下头:“是,小姐。请别走太远。”
圣克莱尔的花园广阔而精致,经过数代人的打理,呈现出一种刻意营造的自然野趣。
高大的乔木投下浓密的绿荫,蜿蜒的小径两旁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白色花卉,其中最多的自然是芙洛莉安钟爱的山茶。
空气中弥漫着馥郁的甜香,但这份她以往极其喜爱的宁静,此刻却无法抚平她心头的褶皱。
她沿着一条平日里较少行走的碎石小径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小径越来越窄,两旁的树篱愈发高耸茂密,修剪成拱形的玫瑰枝条缠绕其上。
虽然过了盛花期,但仍有一些晚开的、颜色罕见的奶白色和淡黄色玫瑰零星点缀在深绿色的叶片间。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霍格沃茨此刻是什么样子,想着洛里斯是否已经找到了教室,想着他那根冬青木魔杖在施展咒语时会发出怎样的光芒……她完全没注意到脚下的路已经偏离了日常打理的范围,树篱的形态也变得更为随意和狂放。
直到一阵不同于园内习习微风的、更清凉湿润的风拂过她的面颊,带来一种陌生的、属于大量植物自由生长的蓬勃气息,她才恍然抬起头。
眼前的景象让她怔住了。
她依然站在类似的花园小径上,但周围的景致却截然不同。圣克莱尔家那精心规划、一丝不苟的优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宏大、不羁的浪漫。
眼前的玫瑰园规模惊人,一眼望不到头,花畦不再是规整的几何图形,而是如同河流般蜿蜒伸展。
这里的玫瑰色彩绚烂夺目,是圣克莱尔温室里绝不会允许存在的浓烈——深红、绛紫、鎏金、甚至墨黑,它们恣意盛放,香气浓烈得几乎具有实体,扑面而来,带着一股野性的生命力。
更远处,矗立着一座与她家灰白色调、典雅塔楼风格迥异的宏伟城堡。
它的石材在午后的阳光下呈现出温暖的蜂蜜色,无数尖顶耸立,窗户又多又大,反射着粼粼金光,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辉煌与热情。
芙洛莉安困惑地眨了眨雾灰色的眼睛。这里是哪里?她从未见过别苑里有这样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回头,却发现来路已被同样茂密的花丛淹没,那条她走过的小径仿佛凭空消失了。
一丝慌乱如同细微的电流,窜过她的心间。
她提裙向前走了几步,便鞋陷进更为松软的泥土里。她试图寻找熟悉的参照物,却只看到无边无际的、陌生的绚烂花海。
就在她犹豫着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时,旁边一丛异常高大的、开着深红色丝绒般玫瑰的花架后,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
芙洛莉安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小鹿般停下脚步,下意识地攥紧了裙摆,雾灰色的眼眸过去。
一个身影从花架后绕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蓝色天鹅绒外套和及膝短裤,白色的丝质衬衫领口松散地系着,打扮得如同古典油画里的小贵族,却带着一种闲适不拘的气息。
他的头发是如同乌木般的漆黑,微微有些卷曲,衬得皮肤白皙。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并非巫师界常见的颜色,而是一种浓郁而清亮的酒红色,此刻正带着毫不掩饰的、明亮的好奇,直直地看向她。
四目相对。
芙洛莉安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触过圣克莱尔家族和少数来访的古老家族成员之外的陌生人,尤其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如此奇特的陌生人。
他那双红瞳没有丝毫邪恶或冰冷的感觉,反而像是最纯净的红宝石,闪烁着一种鲜活又略带探究的光芒。
她的脸颊无法控制地升温,泛起一层薄薄的、娇嫩的粉红色,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下意识地微微垂下眼帘,浓密的睫毛像蝶翼般颤抖着,试图避开那直接的目光,心跳莫名地漏跳了一拍,又加速起来。
男孩似乎也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人,尤其是一个……像是由月光、新雪和白山茶花瓣凝聚而成的女孩。
她银白得近乎透明的长发,雾蒙蒙的灰色眼睛,以及那种混合着娇贵、脆弱和无意中流露出的矜持神态,都与这座色彩浓烈、生机勃勃的花园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构成了一幅令人屏息的画面。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质感,说的是纯正的法语:“你好?我好像从未在这里见过你。你是迷路了吗?”
他的语气很自然,没有惊讶,没有盘问,只是单纯的疑问,甚至带着一点友好的意味。
芙洛莉安抬起头,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
她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比平时更细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我……我想是的。我不认识这里。”
她雾灰色的眼睛快速打量了一下对方,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魔法的痕迹,只是一个麻瓜——这个词从母亲偶尔的提及中跳入脑海。
但她奇异地并不感到害怕,或许是因为对方看起来毫无威胁,也或许是因为他那双过于清澈的红瞳。
“这里是拉旺德家的玫瑰园,”男孩解释道,放下了手中的园艺剪,很自然地向她走近了两步,但又保持着一个不会让她感到压迫的距离,“它很大,很容易走错路。你要去哪里?也许我可以帮你指路。”
拉旺德?芙洛莉安确信从未听过萨默塞特郡有这个姓氏的巫师家族。
她更加确定自己是无意中闯入了一个麻瓜的领地。一种新奇又忐忑的感觉攫住了她。
“我……”她迟疑着,不能说出圣克莱尔别苑的名字,“我从那边来,”她随意指了一个方向,声音轻柔,“只是随便走走,没想到走远了。”
男孩了然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很明亮,带着一种不拘小节的洒脱,仿佛世上没什么值得烦恼的大事。
“啊,那很正常。这片土地的历史比看上去的要复杂,小路经常会跟人开玩笑。”他红色的眼眸弯了弯,目光落在她因为紧张而微微绞在一起的手指上,指尖泛着淡淡的粉。
芙洛莉安注意到他的视线,有些不自在地松开了手,指尖蜷缩进掌心。
他的目光坦荡而直接,让她刚刚有些平复的脸颊又微微热了起来。她从未被一个陌生异性如此专注地打量过,即使对方看起来年纪尚小。
“需要我带你出去吗?”男孩友好地提议道,指了指一条被玫瑰覆盖的小径,“通往外面大路的方向,我还是很熟的。”
芙洛莉安立刻摇了摇头,动作有些急,一缕银白的发丝随之滑落到颊边。
“不,不用了。谢谢您。”她用了敬语,下意识地保持距离,“我……我自己可以回去。不打扰您了。”
她需要立刻离开这里。被女仆或者管家发现她不见了是一回事,但被一个陌生的麻瓜男孩送回去?那是绝对不行的。
似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认得路,她匆忙地朝他微微颔首,然后提裙转身,沿着自己认为来时的方向快步走去。纤细的背影很快就被层层叠叠、色彩浓艳的玫瑰花丛吞没,只留下一缕极淡的、冷冽的山茶花香,若有若无地飘散在浓郁甜腻的玫瑰香气中。
那个黑发红瞳的男孩——西尔维赫·拉旺德,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站在原地,看着她消失的方向,酒红色的眼眸里闪烁着若有所思的光芒,嘴角噙着一丝饶有兴趣的弧度。
他弯腰,从篮子里拾起一支刚刚剪下的、最完美的奶白色玫瑰,花瓣边缘染着一抹极淡的绯红,和他刚才看到的那位陌生小姐脸颊上的颜色很像。
“真是奇怪……”他低声自语,指尖轻轻拂过娇嫩的花瓣,“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的雪花精灵。”
而芙洛莉安,在近乎慌乱地穿过几丛异常茂密的玫瑰后,几乎是毫无预兆地,眼前熟悉的、色调清冷的圣克莱尔家花园小径又赫然出现在眼前。
那座绚烂的玫瑰园和蜂蜜色的城堡如同海市蜃楼般消失不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短暂而离奇的白日梦。
只有加快的心跳,和脸颊上尚未完全褪去的微热,证明着那段短暂的、与陌生世界的碰撞真实地发生过。
她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着,回头望去,身后只有自家那些修剪得一丝不苟、开着白色花朵的熟悉灌木墙。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胸口,感受着那里不同寻常的悸动,眼眸里充满了困惑与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细微的波澜。
回到熟悉的、弥漫着冷清山茶花香的圣克莱尔别苑,方才那短暂闯入绚烂玫瑰园的遭遇,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芙洛莉安的心跳依旧比平时快上几分,脸颊上那抹被陌生男孩的目光和玫瑰浓香熏染出的微热,也顽固地不肯彻底褪去。
她下意识地避开了女仆安娜常待的偏厅,悄无声息地沿着旋转楼梯回到自己的卧室。
房间一如既往的静谧,乳白色的纱帘低垂,过滤着午后变得慵懒的阳光。
她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光滑的丝绸表面,雾灰色的眼眸失神地望着窗外自家花园里那些规整的、色调统一的白山茶。
色彩。
那个男孩的眼睛是浓郁的、生动的酒红色。
他身后肆意绽放的玫瑰是深红、绛紫、鎏金……那些强烈而鲜活的色彩,像一道突兀的光,刺破了她一直以来所处的、被精心调制成柔和高雅色调的世界。
那种蓬勃的、几乎有些野蛮的生命力,与她熟悉的苍白、脆弱、被严格控制的美,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一种莫名的躁动在她心底盘旋。
那不仅仅是对陌生环境的好奇,更像是一种……被窥探、被触及的不安,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悸动。
她从未被那样一双眼睛直接地、毫无阻碍地注视过。
洛里斯的目光是克制的、温柔的,带着兄长式的庇护;父母的目光是关切的、却也带着距离感的审视;仆人们的目光则是恭敬而疏离的。
而那个黑发红瞳的男孩,他的目光里是纯粹的好奇和毫不掩饰的欣赏,像夏日阳光一样直接,烫得她心慌。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一丝那浓烈玫瑰香的幻影,与她房间里清冷的山茶花香交织,产生一种奇异的冲突感。
“小姐?”安娜的声音轻轻在门外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您回来了?需要茶点吗?”
芙洛莉安回过神,迅速收敛了脸上的异样,恢复了平日那种带着淡淡倦意的平静。
“不用了,安娜。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门外的脚步声远去了。
她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
巨大的银边镜子里映出一张依旧泛着淡淡红晕的脸,眼睛里水光潋滟,残留着未散的慌乱和一丝陌生的光彩。
她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这种被外界轻易扰动的情绪。
她应该是平静的,像温室里最娇贵的那株白山茶,只需要安然接受精心灌溉,而不必理会外面的风雨和……野玫瑰。
她拿起银梳,有些用力地梳理着自己银白的长发,试图将那份突兀闯入的记忆也一并梳走。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快的扑翅声。一只健壮的棕褐色猫头鹰,叼着一个狭长的、印有霍格沃茨纹章的信封,精准地落在了她的窗台上,用喙叩击着玻璃。
是洛里斯的信!
芙洛莉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方才所有的纷乱思绪如同被阳光驱散的薄雾,立刻被抛到了脑后。
猫头鹰灵巧地跳进来,将信扔在她伸出的手上,然后自顾自地梳理起羽毛,显然在等待回信。
她小心翼翼地拆开蜡封,抽出里面厚厚一叠信纸。洛里斯的字迹清晰而有力,一如他本人。
莉安,
展信安。希望我离开后,你没有任性,按时服药休息。
霍格沃茨比想象中更为……庞大且错综复杂。移动的楼梯确实存在,且似乎拥有自己的偏好,第一天就让我和几个拉文克劳的新生差点错过了麦格教授的变形术课。
我被分入了斯莱特林。这似乎在意料之外,但细想又觉情理之中。公共休息室在地下,窗外能看到黑湖的湖水,有时会有巨大的乌贼触须掠过玻璃,绿莹莹的光线很特别。室友沉默寡言,目前尚可相处。
课程比预想的更具挑战性。魔咒学的弗立维教授学识渊博,但需要极其精准的手腕动作;魔药学的斯内普教授……要求极为严苛,他的目光能让坩埚里的药水都冻结。但我能应付。
你提到的柠檬雪宝,礼堂的晚餐后确实会有。味道尚可,但或许你会觉得过甜。我附上一颗,你可以尝尝。(信纸里果然滚出一颗包装好的柠檬雪宝)
这里夜晚能看到极清晰的星空,透过礼堂的天花板,如同置身旷野。可惜无法描绘给你。
照顾好自己。期待你的回信。
· 洛里斯
芙洛莉安逐字逐句地读着,仿佛能透过纸背看到哥哥在那座古老城堡里的身影——穿梭于移动楼梯间,在湖底的公共休息室里阅读,在魔药课上紧绷着侧脸应对教授的挑剔……
她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一种熟悉的、被牵挂的暖意包裹了她。这才是她的世界,稳定而安全,围绕着洛里斯展开的世界。
她拿起那颗柠檬雪宝,小心地剥开糖纸,放入口中。强烈的酸味首先刺激着味蕾,随后是泛起的甜。
确实很甜,但带着一种令人愉悦的清新。她眯起眼睛,感受着那滋味,仿佛也品尝到了几分霍格沃茨的气息。
她立刻走到书桌前,铺开最精致的信纸,拿起那支洛里斯送给她的、羽毛笔尖蘸着淡紫色墨水的笔。
哥哥
信和糖果都收到了。我很乖,药都有吃。(她选择性忽略了下午的私自外出和此刻依旧有些加快的心跳)柠檬雪宝很好吃,酸酸的,像你说的,后面会很甜。
斯莱特林听起来很神秘,在黑湖下面会不会很冷?你要多穿一点。移动的楼梯真有趣,但它们要是故意捣乱怎么办?斯内普教授听起来有点吓人,你不要惹他生气。
我每天都在温室里看我们那株‘月影’,它又开了一朵,比上次那朵更大一些。安娜给我读了一会儿诗,但没什么意思。
我很想你。
写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指尖摩挲着信纸光滑的边缘。
那个玫瑰园和黑发红瞳的男孩的影子,极其模糊地闪过脑海。
但这属于计划外的、令人心绪不宁的意外,甚至带点不应该有的冒险色彩,她本能地觉得不该告诉哥哥。这只会让他远在苏格兰徒增担忧,或许还会引来不必要的责备,虽然知道哥哥并不会责备她。
她将这点小小的秘密压回心底最深处,继续写道:
家里一切都好,很安静。花园里的山茶都开了,和以前一样。 请务必保重。
· 你的莉安
她将信纸仔细折好,封入信封,又从小抽屉里取出一小片压干的、最新绽放的“月影山茶”花瓣,轻轻夹在信纸中间,然后才交给等待的猫头鹰。猫头鹰叼住信封,振翅飞入了渐沉的暮色之中。
送走猫头鹰,房间再次陷入宁静。口中的甜味渐渐消散,只剩下山茶花的冷香。
芙洛莉安重新坐回窗边,抱着双膝,望着窗外圣克莱尔家花园的夜景。月光如水,洒在一片片洁白的花朵上,清辉寂寥。
很安静。和以前一样。
可是,真的完全一样吗?
她似乎又能隐约闻到那浓烈到霸道的玫瑰香气,看到那双清澈又直接的红宝石般的眼睛。
那色彩,那生机,像一枚小小的楔子,在她完美却单调的世界角落里,敲开了一道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她轻轻蹙了蹙眉,将脸埋进膝盖里,试图驱散这不该存在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余韵。
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将地底绿莹莹的湖水、礼堂星空的光辉与阳光下绚烂夺目的玫瑰园、蜂蜜色的城堡交织在一起。
想念洛里斯的心情依旧沉甸甸地压在心头,但此刻,似乎掺杂了一缕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命名的……躁动与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