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依旧规律得近乎刻板,但那份因画室意外而生的、尖锐的不知所措,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取代。恐惧并未完全消失,却转化为了另一种形式——一种对无法理解之事的深切好奇,混合着些许被冒犯的矜持,以及一丝极微弱的、不愿承认的……被吸引。
她不再将那次经历视为一场需要彻底遗忘的灾难,而是开始像审视一本意外打开的、文字奇异的书籍般,反复在脑海中回味那些画面。浓烈到几乎灼目的色彩,狂放不羁的创作环境,松节油刺鼻却独特的气味,以及西尔维赫那双毫不掩饰好奇与欣赏的酒红色眼睛。
“雪花小姐”。这个称呼不再让她感到单纯的羞窘,反而带上了一点奇特的、私人化的意味。他为何那样看她。他眼中的她,究竟是什么模样。这个问题像一粒微小的种子,悄无声息地落入心田。
她的散步路线依旧避开槭树林深处,但目光掠过那片区域时,已不再全是警惕,多了几分探究的意味。她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周围环境的细微之处,空气里光线的折射,风声穿过不同树丛的音调,试图找出那诡异空间转换的规律,哪怕只是徒劳。这种行为本身,带给她一种隐秘的、自主探索的错觉,削弱了被动承受的无力感。
一天夜里,月色极好,清辉如练,将花园照得一片澄澈。芙洛莉安临睡前站在窗边,望着外面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边的白山茶,它们像是沉睡中的精灵。鬼使神差地,她轻轻推开玻璃门,走到了阳台上。晚风带着凉意,吹拂起她银白的发丝和睡袍的裙摆。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那片槭树林。月光下的树林显得幽深而神秘,与白日里截然不同。她静静地看着,感受着夜间的静谧与清凉,心中一片平静,并无恐惧。
忽然,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空间震颤的感觉再次浮现。比前两次更加轻微,如同一滴露珠落入湖面,几乎难以察觉。没有眩晕,没有拉扯感,只有眼前景物极其短暂地模糊了一瞬,像是隔着一层波动的水汽看东西,随即又恢复正常。
但就在那一瞬间,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并非画室内部的景象,而是一扇巨大的、透出温暖灯光的落地窗视角。她甚至隐约看到了一个模糊的、穿着深色衣服的背影在窗内移动,以及窗外一片被月光照亮的、轮廓熟悉的玫瑰丛——是拉旺德家花园的景象。
影像消失得极快,快得让她怀疑是否是月光造成的错觉。
芙洛莉安的心脏轻轻一跳,但这次没有惊慌。她扶着冰凉的栏杆,雾灰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亮,里面闪烁的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证实了什么般的、极其专注的光彩。
它确实存在。那个通道,或者 whatever it was,它并非一次性的意外。它似乎与特定的地点,或许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状态有关?她回想起前两次,似乎都发生在她心绪不宁、思绪游离之时。
这个发现让她陷入沉思。她没有立刻退回房间,反而在阳台的雕花铁椅上坐了下来,任由夜风吹拂,仔细回味着那瞬间的感知。这是一种危险,毫无疑问。但危险之中,是否也蕴含着某种……可能性?一个窥探完全不同世界的窗口,一个打破圣克莱尔别苑永恒寂静的变数。
她想起西尔维赫看到她突然出现时,那双红瞳里除了惊讶,并无恶意,更多的是浓浓的好奇和一种……近乎艺术家发现稀有素材般的兴奋。他似乎并不觉得她的出现多么惊世骇俗,反而觉得有趣。
这个认知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也许,对她而言无法理解的异常,在对方看来,并非那么不可接受?
几天后,当安娜为她梳理长发时,芙洛莉安状似无意地轻声开口,雾灰色的眼眸望着镜子里自己平静的倒影:“安娜,你知道附近有没有……特别擅长绘画的人家?我是指,非巫师的家庭。”
安娜梳理的手微微一顿,脸上掠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萨默塞特一带古老的巫师家族并不多,麻瓜的庄园倒是不少。不过,我们对他们的了解很少。”她谨慎地回答,显然觉得小姐这个问题有些突兀,“您是对绘画感兴趣了吗?也许可以请夫人下次回来时,带一些巴黎艺术馆的魔法画册……”
“只是突然想到罢了。”芙洛莉安淡淡地打断她,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神色,“觉得有些色彩,很有趣。”她没有再追问。
但这次短暂的询问,像是一次无声的试探,标志着她的心态已然发生了变化。她不再是被动地等待或恐惧那意外的降临,而是开始以一种极其隐晦的方式,去触碰和探寻那个世界的边缘。
她甚至开始想象,如果再次“掉”进去,她该说什么。或许不该再那样惊慌失措。或许可以问问他,那天那幅画最终怎么样了。或许可以问问他的名字——
这种想法让她感到一种微微的兴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下悄悄涌动的一股暖流。她依旧穿着洛里斯送的毛衣,用着他送的笔写信,生活看似毫无变化。但在无人知晓的内心深处,那扇通往未知世界的窗,似乎被她自己,轻轻推开了一条缝隙。
月光石在笔端闪烁着柔和朦胧的光,她看着那光芒,忽然觉得,也许世界并非只有她所熟悉的这种沉静之美。那些浓烈到炫目的油彩,或许,也有其存在的道理。
那个月夜之后,芙洛莉安的心境发生了微妙而确切的转变。那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窗,既然无法彻底关闭,她便开始尝试以一种更为从容,甚至带点探索意味的心态去面对它。
恐惧并未完全消散,但它退居次位,被一种沉静的好奇心所取代。她像对待温室里一株习性未明的珍稀植物,谨慎地观察,耐心地等待,试图理解其生长的规律。
她不再回避关于那片槭树林的思绪,反而开始有意识地在一天中的不同时段靠近那里。有时是晨露未晞的清晨,有时是阳光正好的午后,有时是暮色四合的傍晚。她并不踏入深处,只是在那片野生雏菊地附近徘徊,感受着那里的空气、光线和声音,试图捕捉那微妙空间波动的蛛丝马迹。
她甚至会让安娜搬一把舒适的藤椅放在树林边缘,就坐在那里看书或做些简单的刺绣,一待就是小半个下午,姿态闲适得仿佛只是为了享受秋日最后的暖阳。
安娜对此乐见其成,觉得小姐愿意多接触户外总是好的,只是依旧细心叮嘱她不可着凉。她并不知道,芙洛莉安雾灰色的眼眸看似专注于书页或绣绷,实则时刻留意着周遭最细微的变化,感官前所未有地敏锐。
她也在脑海中预演过再次相遇的情景。她不会再那样惊慌失措,像个闯祸后只会脸红哭泣的孩子。她会保持圣克莱尔家应有的礼仪,或许可以冷静地询问对方的姓名,甚至为上次毁掉画作的事道歉——尽管那并非她本意。这种心理上的准备,赋予了她一种奇异的底气。
机会在一个天气晴好、微风和煦的午后悄然降临。
她正坐在藤椅上,膝上放着一本摊开的诗集,目光却并未落在文字上,而是放空地望着槭树斑驳的树干。阳光透过枝叶缝隙,在她奶白色的毛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腐烂的清新气息,一切平静如常。
就在她几乎要沉浸在这份宁静中时,那种熟悉的、极其细微的空间涟漪感再次出现了。没有强烈的吸力,没有眩晕,更像是一种温和的、短暂的失重感,仿佛脚下的土地柔软地波动了一下。
眼前的景物如同被风吹动的帘幕,轻轻晃动、模糊,圣克莱尔花园熟悉的色调——各种层次的绿与白——迅速褪去、被抽离。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和连日的心理建设,芙洛莉安这次没有惊呼,甚至没有立刻站起身。她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藤椅的扶手,深吸了一口气,雾灰色的眼眸清晰地映照出眼前景象的转换。
下一秒,坚实的地面触感回归。但她坐着的不再是花园的藤椅,而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铺着软垫的橡木凳。周围浓郁到化不开的松节油和油画颜料气味瞬间包裹了她。
她成功“过来”了。以一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平稳、更清醒的方式。
她迅速环顾四周。这里依旧是西尔维赫那间宽敞而凌乱的画室。午后的阳光从巨大的北窗倾泻而下,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无数细小尘埃。
画架、完成或未完成的作品、颜料罐子四处散落,一切都和她记忆中的相差不多,只是画室中央那块巨大的画布上,描绘的不再是汹涌的海浪,而是一片朦胧的、笼罩在晨雾中的森林景象,色调以灰蓝和银绿为主,带着一种静谧的神秘感。
西尔维赫并不在画架前。
芙洛莉安稍稍松了口气,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她轻轻从凳子上站起来,目光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她注意到旁边一个小茶几上,随意放着一本翻开的素描本,上面是各种姿态的速写,笔触奔放有力。还有一杯喝了一半的、颜色深浓的红茶。
她的目光最终落回那幅雾中森林的画作上。不得不承认,尽管环境凌乱,但他的才华是毋庸置疑的。这幅画捕捉到了光线穿透雾气的微妙瞬间,有一种动人心魄的宁静之美。
就在这时,画室另一端的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芙洛莉安心跳微微加快,但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镇定,转过身去。
西尔维赫端着一个调色盘走了进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他今天穿着一件沾满颜料的旧工作裙,额前的黑色卷发有些汗湿,几缕粘在额角。他似乎完全没料到画室里会多出一个人,直到走近了才停下脚步,哼唱声戛然而止。
他那双酒红色的眼睛瞬间睁大,里面清晰地闪过惊讶,但很快,那惊讶就被一种极亮的光彩所取代,像是发现了什么绝妙的惊喜。
“哦!”他发出一个短促的音节,随即脸上绽开一个毫不掩饰的、灿烂的笑容,“真是……不可思议。看来我的画室今天又自动捕获了一位缪斯。”
他的目光快速地从她银白的长发滑到她雾灰色的眼睛,再到她身上那件质地精良的乳白色毛衣和柔软的羊毛长裙,与她身后那片混乱的色彩背景形成奇异的对比。
芙洛莉安感觉到他的目光,脸颊微微有些发热,但这次她没有低头,而是迎着他的视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温和,带着她惯有的矜持:“下午好。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作画。”
西尔维赫挑了挑眉,似乎对她如此冷静的问候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笑意更深。他将调色盘随手放在旁边的架子上,向前走了几步,保持着一段礼貌的距离。
“打扰?完全不。”他耸耸肩,动作洒脱,“艺术的灵感从来不讲规矩,无论是来自内心还是……来自某种神秘的空间褶皱。”他红瞳里闪烁着狡黠的光,显然意有所指,但却没有追问细节,仿佛她的出现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我很高兴再次见到你,雪花小姐。这次看起来,你似乎对此地适应了不少。”
西尔维赫的话语带着一种轻松的笑意,那双酒红色的眼睛里的光芒却锐利而专注,仿佛要将她此刻相对镇定的模样深深烙印下来他称她为“雪花小姐”,这个代号般的称呼在此刻的氛围里,奇妙地消解了陌生感,增添了一丝心照不宣的隐秘趣味。
芙洛莉安感觉到自己的耳根微微发热,但维持着姿态的沉静。她微微偏头,目光落向那幅未完成的雾中森林,巧妙地避开了他过于直接的注视,声音轻柔地接话,仿佛只是在评价天气:“您的画室……总是充满令人惊讶的气息。”她谨慎地选择着词汇,既承认了这里的特殊,又不显得过于熟稔或惊惶。
“令人惊讶?啊,是的,通常是刺鼻的松节油味和永远清理不干净的颜料渍。”西尔维赫笑了起来,声音清朗,他随意地用手背擦了一下额角,反而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群青色痕迹。他并不在意,反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画作,“喜欢这个?试图抓住黎明前森林呼吸的那一瞬间,可惜总是差那么一点神韵。”
他的语气里没有谦虚,更像是一种艺术家对自身作品永不满足的挑剔,以及一种自然而然的分享欲。他没有问她从何而来,为何而来,仿佛她的出现只是他创作日常里一个偶尔发生、却值得欢迎的小插曲。
“光线很难捕捉,”芙洛莉安轻声说,她的目光流连在画布上灰蓝与银绿交织的朦胧色调上,“尤其是穿透水汽的光,它们变化得太快。”她想起圣克莱尔别苑清晨的花园,雾气缭绕在白色山茶花丛间的景象,那种转瞬即逝的美,确实难以用任何形式留存。
西尔维赫的红瞳亮了一下,像是找到了知音。“Exactly!”他兴奋地打了个响指,动作幅度有些大,带起了微风,“它们狡猾得像林间精灵。你……”他顿了顿,好奇地打量着她,“你也画画?”
“不,”芙洛莉安轻轻摇头,银白的发丝随之微动,“只是看。看花园里的光。”她的回答含蓄而保留,并未透露更多关于自身的信息,却也在无意间指向了某个模糊的、与她来处相关的意象。
“看花园的光,”西尔维赫重复了一遍,语调放缓,像是在品味这句话,“那一定是很不一样的光。”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纯粹的、艺术家式的审视,却并不让人感到冒犯,更像是在欣赏一幅静物画,“更柔和,更……洁净?像你头发的颜色。”
他的话总是如此直接,毫不迂回。芙洛莉安感到脸颊的温度又升高了些,这次她没有完全避开视线,只是微微垂下了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或许吧。”她轻声回应,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画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阳光在尘埃中无声移动。空气中松节油的气味,混合着亚麻籽油的厚重、红茶的淡淡涩香,以及她身上那缕极淡的、冷冽的山茶花香,交织成一种奇特而并不难闻的氛围。
西尔维赫似乎并不觉得沉默令人尴尬。他很自然地走到那个小茶几旁,拿起那杯冷掉的红茶喝了一口,然后皱了皱眉。“冷了。”他放下杯子,目光再次转向她,带着一种随意的邀请口吻,“要不要来看看我其他的失败之作?那边有几幅勉强能看的风景。”
他指向画室另一侧堆叠着的几幅画作,态度自然得仿佛她只是一位偶然到访的、值得分享作品的客人。
芙洛莉安的心轻轻一动。这是一个明确的、踏入他世界更深处的邀请。理智告诉她应该谨慎,应该寻找离开的方法。但那份被她悄悄培育起来的好奇心,以及对方这种全然不将她视为异类、反而坦然接纳的态度,让她生出了一丝罕见的勇气。
她犹豫了片刻,雾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化为一种安静的默许。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迈开了脚步,跟着他走向那堆画作。柔软的羊皮拖鞋踩在沾满颜料点的地板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西尔维赫侧身让她上前,酒红色的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和欣赏,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顺从。他开始一幅幅地介绍那些画作,大多是萨默塞特郡的风景写生,笔触大胆,用色鲜明强烈,充满了他个人鲜明的风格。他谈论着光线和构图,语气投入而热情,偶尔会冒出一些尖刻的自我批评。
芙洛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在他询问时,会给出简短而含蓄的意见,往往能切中要害。她虽然不绘画,但长期浸淫在优雅精致的环境中,对美有着天生的直觉。
他们之间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和谐。一个热烈地讲述,一个安静地聆听;一个创造着浓烈奔放的世界,一个来自宁静皎洁的天地。画室里凌乱的色彩和窗外投入的午后阳光,为他们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
芙洛莉安暂时忘记了圣克莱尔别苑,忘记了时空转换的诡异,甚至短暂地忘记了洛里斯。她沉浸在这种新奇而平等的交流中,感受着一种不同于兄长呵护的、被当作独立个体对待的尊重……以及一种被鲜活创造力所吸引的微妙悸动。
然而,这种平衡是脆弱的。当她不经意间转头,目光掠过那扇巨大的北窗,看到窗外远处拉旺德家花园里那些肆意盛放的、色彩浓烈的玫瑰时,一种熟悉的、空间微微波动的预感再次悄然袭来。
这次的感觉比来时更清晰一些,仿佛逗留的时间即将耗尽。
她脸上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过西尔维赫的眼睛。他停下了关于一幅夕阳下河景画的讲解,红瞳注视着她,里面闪过一丝了然,却没有惊讶,也没有试图挽留。
“时间到了?”他轻声问,语气平静得像是在问天气。
芙洛莉安抬起雾灰色的眼睛看向他,在那双酒红色的眼眸里,她没有看到探究或疑惑,只有一种奇特的、心照不宣的接受。她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西尔维赫的嘴角勾起一个淡淡的、近乎遗憾又觉得有趣的弧度,“下次迷路时,希望还能路过我的画室,雪花小姐。这里的失败之作还有很多值得批评的地方。”
他的告别语如同他的欢迎词一样,轻松而独特。
芙洛莉安未来得及回应,那种细微的失重感再次降临。眼前的色彩和身影开始模糊、褪色。她最后看到的,是他站在那里,身后是那片绚烂的、未完成的雾中森林,以及他眼中那抹清晰的笑意。
下一刻,脚下变成了柔软的草地。傍晚微凉的风吹过,带着圣克莱尔花园独有的、洁净的白山茶花香。
她独自站在槭树林边缘,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画室里浓烈的气味似乎还隐约萦绕在鼻尖,掌心似乎还残留着方才无意识抚摸过一幅画作边框时的触感。
她静静站了一会儿,感受着心脏平稳而有力的跳动,里面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经历后的、微微激荡的余波。
然后,她转过身,裙摆拂过沾着露水的草叶,步伐平稳地朝着别苑主楼走去。夕阳在她身后投下温暖的光辉,将她的银发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晕。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