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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的伤》

曾与你同行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混着初冬的风,从半开的窗户钻进来,沈夏安正低头给母亲叠刚晒好的衣服,指尖突然触到母亲袖口下的皮肤——那里有块淡褐色的旧疤,是去年父亲用烟蒂烫的,当时母亲骗她说是“不小心碰倒了热水壶”。

“安安,别叠了,歇会儿吧。”母亲靠在枕头上,声音轻得像羽毛。她下意识把胳膊往被子里缩了缩,眼神有点躲闪,像是怕沈夏安看见那块疤。

沈夏安的动作顿了顿,没说什么,只是把叠好的衣服轻轻放在床头柜上。她知道母亲的心思,这么多年,母亲总把伤口藏在袖口、衣领下,连哭都要躲在卫生间里,怕她看见会担心,更怕她会因为心疼而跟父亲起冲突。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江砚寒拎着保温桶走进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气。他把保温桶放在桌上,从口袋里掏出个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递给沈夏安:“上次你说喜欢吃豆沙包,我早上特意绕到巷口那家老店买的,还热着。”

牛皮纸包打开时,飘出淡淡的豆沙香。沈夏安捏起一个咬了口,甜软的口感漫在舌尖,突然想起高中时,母亲偷偷给她带豆沙包,藏在书包最里面,怕被父亲发现——那时候父亲总说“吃这些没用的东西浪费钱”,连母亲给她买支笔都要骂半天。

“好吃吗?”江砚寒看着她的表情,眼里带着笑意。

“嗯,跟我妈以前给我带的一样。”沈夏安点头,声音里带着点没藏住的哽咽。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保温桶,却没注意到江砚寒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刚才她抬头时,刘海滑开了些,右侧眉骨下那道淡粉色的疤痕露出来一点,像条细小的线,藏在碎发里。

“你额头……”江砚寒的声音顿了顿,没继续说下去。他怕戳到沈夏安的痛处,就像上次没追问她被锁阳台的事一样,只悄悄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绕在她脖子上,“外面风大,你要是去给阿姨拿药,记得把围巾围好。”

沈夏安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暖意顺着布料漫到心里。她知道江砚寒看见了疤痕,却没追问,心里又暖又酸——这么多年,除了母亲,没人会这么小心翼翼地照顾她的情绪。

母亲吃着豆沙包,突然说:“安安小时候可调皮了,十岁那年爬树,不小心摔下来,额头磕在石头上,缝了三针,哭了一下午呢。”

沈夏安的手猛地攥紧,指尖掐进掌心。她知道母亲是在撒谎——根本不是爬树摔的,是那天父亲赌输了钱,回家就摔东西,她护着母亲,被父亲推到墙角,头狠狠撞在暖气片上。当时血顺着额头往下流,她哭得快喘不过气,父亲却骂她“活该”,连去医院都是母亲背着她跑着去的。

江砚寒没说话,只是拿起桌上的苹果,慢慢削着。他看了眼沈夏安发白的侧脸,又看了看母亲躲闪的眼神,心里大概猜得到事情的真相——哪有“爬树摔的”会缝三针?哪有母亲提起孩子受伤时,眼底藏着那么深的愧疚?

“后来啊,她就总把刘海留得长长的,说‘遮丑’。”母亲继续笑着说,却悄悄抹了抹眼角,“我跟她说不丑,她也不听。”

沈夏安咬着嘴唇,没接话。她想起高中时,有同学开玩笑说“你刘海怎么总不剪,是不是藏了什么”,她当时慌得差点哭出来,第二天就去理发店把刘海剪得更厚了——厚到能遮住半张脸,厚到连阳光都照不进来。

江砚寒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沈夏安,轻声说:“其实一点都不丑。我小时候跟我弟抢玩具,膝盖上还留了个疤呢,现在夏天穿短裤,我都敢露出来。”他说着,还把裤腿往上卷了卷,露出膝盖上一块浅褐色的疤痕,“你看,这是摔在台阶上弄的,现在想起来还觉得好笑。”

沈夏安看着他膝盖上的疤痕,又看了看他认真的眼神,突然笑了。她第一次觉得,原来疤痕不是“丑”的,也可以是回忆的一部分——哪怕回忆里有疼,也能被温柔的人酿成温暖的故事。

“对了,”江砚寒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掏出个文件夹,“学长昨天把离婚起诉状的模板整理好了,还有需要补充的证据清单,你看看有没有遗漏的。”

文件夹里的纸页很整齐,学长还在需要签字的地方用红笔标了注。沈夏安翻到“家暴证据”那一页,看见江砚寒在旁边写了行小字:“阿姨旧伤可以拍照片附在后面,我问过学长,这能作为补充证据。”

她抬头看向江砚寒,眼里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妈有旧伤?”

“上次帮阿姨盖被子,看见她胳膊上有块疤。”江砚寒的声音很轻,“我没多问,但觉得这些可能对你有帮助,就跟学长提了一句。”

沈夏安捏着文件夹,指尖传来纸页的温热,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她没再说话,只是默默把文件夹收好,心里悄悄记下了这件事——原来江砚寒不仅记着她的喜好,连母亲的事都放在心上。

下午,林溪来了,拎着一大袋橘子,一进病房就嚷嚷:“安安!学长跟我说离婚材料差不多齐了,就差阿姨的旧伤照片了,我带了相机,咱们现在拍吧?”

“好。”沈夏安点头,帮母亲把袖子挽起来。母亲的胳膊上有好几块旧疤,有的是被皮带抽的,有的是被烟蒂烫的,新旧叠加,像一道道丑陋的印记,刻在皮肤里,也刻在沈夏安的心里。

林溪拿着相机,手有点抖,眼眶红红的:“阿姨,对不起,让您再回忆这些……”

“没事,都过去了。”母亲笑了笑,眼里却带着泪,“能跟他离婚,这些都不算什么。”

江砚寒站在旁边,帮着调整灯光,让照片能拍得更清晰些。他看着那些疤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却没说什么,只是在沈夏安拍好照片后,递过去一张纸巾:“别难过,以后这些都不会再有了。”

沈夏安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泪,点了点头:“嗯,以后不会了。”

傍晚的时候,江砚寒和林溪一起走了。临走前,江砚寒把一个暖手宝递给沈夏安:“晚上病房里凉,你拿着暖手。明天我陪你去法院交材料,顺便跟学长碰个面,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好。”沈夏安接过暖手宝,心里暖暖的。

送他们到病房门口时,沈夏安突然想起什么,叫住江砚寒:“江砚寒,谢谢你。”

“谢我什么?”江砚寒回头笑了笑。

“谢谢你记着我和我妈的事。”沈夏安的声音有点轻,“也谢谢你……没追问我额头的疤。”

江砚寒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我只是觉得,有些事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我会陪着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

沈夏安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藏在刘海下的疤,那些母亲藏在袖口的伤,还有那些不敢说出口的委屈,好像都没那么可怕了。因为她知道,未来的路上,有江砚寒陪着她,有林溪陪着她,还有法律保护着她和母亲,那些黑暗的日子,终于要过去了。

回到病房,母亲靠在枕头上,看着沈夏安手里的暖手宝,笑着说:“江同学真是个好孩子,你以后要好好跟他相处。”

沈夏安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妈,我们就是同学。”

“傻孩子。”母亲笑了笑,“他看你的眼神,藏不住的。你看他帮你记着豆沙包,帮你整理材料,连我这老太婆的事都放在心上,这可不是普通同学会做的。”

沈夏安没说话,只是坐在床边,靠在母亲肩膀上,看着窗外的夕阳。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像一幅温暖的画。她知道,离婚的路可能还有点长,但只要有母亲在,有江砚寒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那些曾经的伤痛,终会在暖阳里慢慢愈合,而她们的新生活,也会像这夕阳一样,温暖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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