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血的隐瞒》

交完离婚材料的第二天清晨，沈夏安刚把温好的牛奶递给母亲，就看见母亲突然侧过身，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她慌忙递过纸巾，却在母亲抬手的瞬间，瞥见纸巾上晕开的暗红——像极了去年冬天，母亲被父亲推倒后，嘴角渗血的颜色。

“妈！”沈夏安的声音瞬间发紧，伸手想扶母亲，却被母亲轻轻推开。

“没事，就是嗓子干。”母亲把纸巾揉成一团，飞快塞进床头柜的抽屉里，脸上强装着平静，“可能是昨晚开暖气太燥了，喝点水就好。”

沈夏安盯着那个抽屉，指尖冰凉。她记得昨天帮母亲整理衣服时，也在枕下发现过一张带血的纸巾，当时母亲说“是流鼻血”，她没敢多问，可现在看着母亲眼底没藏住的疲惫，还有咳嗽时下意识按住胸口的动作，心里的不安像潮水一样涌上来。

“我去叫医生。”沈夏安起身要走，手腕却被母亲攥住。

“别去！”母亲的声音有点急，又很快放软，“真的没事，安安。医生昨天刚查过，说恢复得很好，别麻烦人家了。”她顿了顿，眼神里带着恳求，“而且……要是让医生知道了，说不定会耽误出院，我们还等着搬去新家呢。”

沈夏安看着母亲的眼睛，里面有她熟悉的隐忍——从小到大，母亲总是这样，不管多疼多难受，都只会把事藏在心里，怕给她添一点麻烦。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却悄悄把抽屉里的纸巾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江砚寒拎着早餐走进来，手里还多了个纸袋子：“阿姨，安安，我带了楼下的小米粥，还有你喜欢的糖糕。对了，昨天跟学长聊，他说法院下周就能立案，到时候……”

他的话没说完，就看见沈夏安脸色发白地坐在床边，母亲则靠在枕头上，呼吸有点急促。江砚寒放下东西，快步走过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沈夏安赶紧别开脸，把口袋里的纸巾攥得更紧，“就是妈有点咳嗽。”

江砚寒却注意到了母亲按住胸口的手，还有沈夏安发红的眼角。他没追问，只是转身倒了杯温水，递给母亲：“阿姨，喝点水润润嗓子。要是还不舒服，我们再叫医生，不麻烦的。”

母亲接过水杯，指尖微微发抖。江砚寒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大概有了数，他悄悄拉了拉沈夏安的胳膊，示意她到走廊说话。

“到底怎么回事？”刚走出病房，江砚寒就轻声问，“阿姨是不是咳血了？”

沈夏安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把口袋里的纸巾递过去，声音带着哽咽：“昨天枕下也有一张，妈说……说只是嗓子破了，可我觉得不是……”

江砚寒捏着那张纸巾，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却依旧刺眼。他想起上次帮母亲盖被子时，看见她胸口有块旧伤，当时母亲说“是以前摔的”，现在想来，说不定是被父亲打的时候伤了内脏。

“别慌。”江砚寒把纸巾折好，还给沈夏安，“我去跟医生说，就说是我担心阿姨的恢复情况，想让医生再做个检查，不让阿姨知道是因为咳血。”

沈夏安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她知道江砚寒是怕母亲有心理负担，也怕刺激到母亲——毕竟离婚的事刚有眉目，母亲好不容易盼着能开始新生活，要是知道身体出了问题，说不定会垮掉。

江砚寒很快找来了医生，借口“想确认阿姨的骨裂恢复情况，顺便检查下呼吸道”，让医生加了个检查项目。母亲虽然有点犹豫，但看着江砚寒认真的样子，还是点了点头。

检查结果出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医生把沈夏安和江砚寒叫到办公室，脸色有点凝重：“病人肋骨骨裂恢复得还可以，但肺部有轻微挫伤，应该是之前外伤导致的，现在有点炎症，所以会咳血。幸好发现得早，开点药按时吃，再注意休息，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沈夏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点，却又有点心疼——母亲的伤，都是为了护着她才留下的。江砚寒接过医生开的药，轻声问：“医生，这事要不要跟阿姨说清楚？”

“暂时别说太详细，免得她有心理负担。”医生想了想，“就说有点呼吸道炎症，按时吃药就好，等她情绪稳定了，再慢慢跟她说。”

走出医生办公室，沈夏安捏着药盒，心里满是感激：“江砚寒，谢谢你，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用谢。”江砚寒把药盒放进她手里，“我们先回去，就按医生说的，别跟阿姨说实话。对了，晚上我来陪夜吧，你这几天也没休息好，回去睡一觉。”

“不用，我能行。”沈夏安摇摇头，“你还要上课，别耽误了。”

“没事，我跟老师请假了。”江砚寒笑了笑，“而且我在这里，你也能放心点，不是吗？”

沈夏安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满是认真，她没再拒绝，只是小声说了句“谢谢”。

回到病房时，母亲正靠在枕头上翻杂志，看见他们进来，赶紧问：“医生怎么说？没什么事吧？”

“没事，就是有点呼吸道炎症。”沈夏安把药递过去，笑着说，“医生开了点药，按时吃就好，不影响出院。”

母亲松了口气，接过药盒，眼里满是欣慰：“那就好，我们还等着搬新家呢。”

江砚寒坐在旁边，帮母亲倒好温水：“阿姨，吃药吧，吃完睡一会儿，对恢复好。”

母亲点点头，接过水杯，把药吃了。大概是药里有安神的成分，没过多久，她就靠在枕头上睡着了。

沈夏安坐在床边，看着母亲的睡颜，心里满是心疼。江砚寒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医生说好好养着就会好的。你也累了，靠在椅子上歇会儿，我帮你看着阿姨。”

沈夏安确实有点累，这几天忙着整理离婚材料，又担心母亲的身体，几乎没怎么睡好。她靠在椅子上，很快就睡着了，梦里都是母亲痊愈后，和她一起在新家做饭的样子。

等她醒过来时，天色已经暗了。江砚寒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本书，轻声读着，怕吵醒她和母亲。夕阳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把他的侧脸染成了暖黄色，看起来格外温柔。

“你醒了？”江砚寒听见动静，放下书，“我订了晚餐，是清淡的蔬菜粥，你先吃点。”

沈夏安接过粥，小口喝着。粥很暖，顺着喉咙滑下去，把心里的寒意都驱散了。她看着江砚寒，突然想起昨天他陪她去法院交材料时，路上遇到父亲的朋友，对方指着她骂“白眼狼”，是江砚寒挡在她前面，说“家暴不是家务事，保护自己和母亲没错”。

“江砚寒，”沈夏安放下粥碗，轻声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江砚寒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因为你值得。你那么勇敢地保护母亲，那么努力地想摆脱过去，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而且……”他顿了顿，眼神变得认真，“我想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不管是离婚，还是以后的日子，我都会陪着你。”

沈夏安的脸瞬间红了，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指尖却悄悄碰了碰他的手，江砚寒的手很暖，轻轻回握住她的，像上次在阳光下牵手时一样，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病房里很安静，只有母亲平稳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风声。沈夏安靠在江砚寒身边，心里满是温暖——她知道，不管未来有多少困难，只要有江砚寒在，有母亲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那些咳血的隐瞒，那些藏在心里的疼，都会在彼此的陪伴里，慢慢变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