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鸟鸣是第二波来的。
第一波是疼。腰像是被青铜锁链反复抡过*******************。我皱着眉睁开眼，窗外天光已经大亮，明晃晃地刺着眼皮。
身边是空的，但被窝里还残留着温度和那股子……混合后的气息。雪松彻底压过了柑橘，像泡透了的木头，沉甸甸地腌入味儿了。
我试着动了一下，倒抽一口冷气。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张起灵端着一碗东西进来，身上带着水汽和皂角的干净味道，像是刚冲过澡。他看我龇牙咧嘴的样子，脚步顿了一下，走过来把碗放在床头柜上。
“难受？”他伸手，掌心贴在我额头上，微凉。
我偏开头，有点臊得慌：“…还行。”
他没说话，手指却往下滑，撩开睡衣下摆，按在我酸软的腰眼上。不轻不重地揉按起来，力道恰到好处，带着一点温热的、可能是暗劲的东西，酸胀感居然真的缓解了不少。
我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是满意。
他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揉按，范围扩大了些。
“吃的什么？”我瞥了一眼那碗白乎乎的东西，像是粥，又比粥更稠些。
“药膳粥。”他言简意赅，“补气。”
……行吧。我任劳任怨地被他扶着坐起来，靠在床头。他端起碗，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我嘴边。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粥里大概加了参片黄芪一类的东西，淡淡的药味混着米香，不算难喝。我就着他的手，一口一口慢慢吃。他喂得很耐心，眼神落在我的嘴唇和碗勺之间，专注得像是在完成一件极其重要的任务。
阳光透过木窗格，在他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能看见他下巴上有一道极细小的、新添的划痕，不知道是不是昨晚被我指甲刮的。
我耳朵有点热，垂下眼睛专心喝粥。
一碗粥见底，他拿了纸巾给我擦嘴。手指蹭过唇角，有点糙，带着常年用刀留下的茧。
外面传来胖子故意放轻、却又清晰无比的哼唧声，还有水瓢磕到缸沿的动静，显然那家伙已经醒了，并且竖着耳朵密切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张起灵像是没听见，把碗放到一边，又递过来一杯温水。
我喝了水，重新滑进被窝。他站在床边看了我两秒，忽然弯腰，把我连人带被子抱了起来。
“喂！”我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他脖子。
他没解释，抱着我走出房间，穿过堂屋，径直走到廊下那张铺了软垫的躺椅前，把我小心地放上去。阳光正好，暖洋洋地洒满全身，驱散了屋里的阴凉气。
他又回屋拿了薄毯给我盖到胸口，然后把那本我没看完的拓本和我的老花镜（虽然我并不怎么需要）放在我手边的小几上。
胖子正蹲在院子里吭哧吭哧地洗衣服，搓板晃得山响，眼神却时不时往这边瞟，嘴角咧到耳根。
张起灵一个眼神扫过去，胖子立马低头，用力搓一件看不出原色的背心，嘴里哼起了“洗刷刷洗刷刷”。
我在躺椅里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阳光晒得人懒洋洋的，腰后的酸软在他的揉按和暖意下也缓解了大半。拿起拓本，墨迹在阳光下清晰了些。
张起灵就坐在旁边的门槛上，手里拿着刻刀和一截木头，低头削着什么。侧脸在光里显得很安静，睫毛垂着，投下小片阴影。
只有刻刀刮过木头的细微沙沙声，和胖子那边哗啦哗啦的水声。
空气里，雪松的气息缓慢而稳定地弥漫着，将一切笼罩其中。
像是什么都没变。
又像是什么都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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