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把院子晒得懒洋洋的。胖子占了廊下最好的位置,四仰八叉地瘫在竹椅里,鼾声起伏得极有节奏,嘴角还挂着一丝亮晶晶的口水。
我坐在门槛里边,就着门口投进来的光看拓本。张起灵坐在旁边,手里拿着那截没刻完的木头和刻刀,沙沙的声响细微又规律。
那袋橘子放在我脚边,散发着清甜的香气。
看久了,眼睛有点涩。我放下拓本,揉了揉鼻梁,伸手从袋子里摸出一个橘子。指甲刚掐进橘皮,溅出一点冰凉的汁液,旁边刻木头的声音就停了。
我下意识转头。张起灵正看着我,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橘子上。
“还吃?”他问。早上到现在,我确实吃了不少。
“嘴闲不住。”我嘟囔一句,继续剥。白色的橘络黏在指尖,有点恼人。
一只手伸过来,极其自然地从我手里拿走了那个剥了一半的橘子。我愣愣地看着他低头,修长的手指灵巧地将剩下的橘皮剥净,又仔细地撕掉那些白色经络,露出饱满晶莹的果肉。
然后,他把处理得干干净净的橘子递还给我。
我接过来,掰了一瓣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溢满口腔。
他看着我吃,自己却没动,重新拿起刻刀和木头,只是那沙沙的声响似乎比刚才更轻缓了些。
阳光挪了点位置,晒得我半边身子暖烘烘的,有点犯困。手里的橘子吃了大半,眼皮渐渐沉起来。拓本上的字迹开始模糊游移。
头一下下点着,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往旁边一歪。
预想中撞上门框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额头抵在了一处温热的、带着干净皂角气息和雪松冷香的所在。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视线里是他近在咫尺的肩颈线条。
他不知何时挪近了位置,我的额头正抵在他肩膀上。而他握刻刀的手停在了半空,另一只手虚虚地扶在我身侧,防止我彻底栽倒。
我瞬间清醒了大半,猛地想直起身,却被他扶在身侧的手轻轻按了一下。
“困就睡。”他声音低沉,响在头顶。
?
??
???
这么别扭的姿势…怎么睡?
我脸颊有点烫,维持着额头抵着他肩膀的姿势,僵着没动。
他放下了刻刀和木头,那只虚扶的手落在我后脑勺上,很轻地往下按了按,让我靠得更踏实些。另一只手绕过我的后背,掌心贴在我侧腰,提供了一个稳定而温暖的支撑点。
这个姿势其实并不算舒服,但他的气息太具有欺骗性,阳光也太暖。挣扎了片刻,那点微不足道的尴尬终究败给了席卷而来的困意。
我闭上眼,放任自己沉入这片带着雪松气息的依靠里。
他的肩膀比看起来更坚实,肌肉匀称,靠着并不硌人。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暖意融融。耳边能听到他平稳的心跳和清浅的呼吸,还有一种极细微的、他似乎无意识发出的、近乎满足的低哼,像猫咪打呼噜。
胖子还在打鼾,远处有模糊的鸟叫。
世界变得很安静,很安全。
半梦半醒间,感觉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靠得更舒服。那只贴在我腰侧的手极轻地拍着,像在哄睡一个不安分的孩童。
刻刀的沙沙声没有再响起。他就这样一直坐着,充当一个沉默而可靠的人形靠枕。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胖子一声格外响亮的鼾声惊醒。
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靠在他肩上。口水差点流到他衣服上,赶紧吸溜一下。
(对不起吴邪我写的有点ex了😭)
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低笑。气流拂过发丝,痒痒的。
我尴尬地直起身,揉了揉压麻的脸颊:“…我怎么真睡着了。”
他没说话,只是活动了一下显然有些僵硬的肩膀,然后伸手,极其自然地用拇指指腹擦过我的嘴角——那里大概沾了点橘子汁液或是可疑的水痕。
指尖粗糙的触感一掠而过,我耳根顿时烧起来。
他收回手,神情自若,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然后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薄毯,抖了抖灰尘,重新盖在我腿上。
阳光已经西斜,给他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边。
院子里,胖子咂咂嘴,翻了个身,嘟囔着梦话:“…红烧肉…别跑…”
我看着他被夕阳拉长的影子,心里那点尴尬忽然就散了,只剩下一种饱足的、懒洋洋的平静。
“还刻吗?”我指了指他放在地上的木头。
他摇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晚上想吃什么?”
风声,鼾声,远处模糊的炊烟气息。
一切寻常得像过去的每一个傍晚。
却又截然不同。
(作者说:就这样吧我好累这都多少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