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头落下,利索地劈开木柴,发出清脆的“咔嚓”声。断成两半的柴火朝两边蹦开,露出干燥的内芯。
张起灵挽起了袖子,小臂线条绷紧,动作流畅得不带一丝多余。他脚边已经堆了不少劈好的柴,整齐码放着。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
我坐在廊下,拓本摊在膝头,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院子角落。那有节奏的劈柴声像某种沉稳的背景音,奇异地让人安心。
胖子早就溜得没影了,说是去下棋,指不定又蹲哪个墙角跟人吹牛去了。
又一斧头落下。这次的声音有点闷,木头没彻底劈开,卡在了中间。他蹙了下眉,抽出斧头,将那块顽固的木柴扶正,调整了一下角度,再次举起斧头——
“欸!”我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
他动作顿住,转头看我,眼神带着询问。
我放下拓本,走过去:“这块是树疙瘩,忒硬,别把斧头崩了。”我蹲下身,指了指木头中间扭曲的纹理,“得顺着这纹路劈,不然白费劲。”
他看着我,没说话,把斧头递了过来。
我接过斧头,掂量了一下,挺沉。瞄了瞄那疙瘩的纹路,找好角度,抡圆了胳膊砍下去——“咔嚓”,疙瘩应声裂成两半,虽然不算太整齐,但好歹是分开了。
有点小得意,我抬头看他。
他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然后伸手,把我拉起来,接过斧头:“嗯。知道了。”
他继续劈柴,但似乎采纳了我的“建议”,更仔细地分辨着木头的纹理。效率好像还更高了些。
我没再回廊下,就靠在旁边的老枣树上看着。汗湿了他的背心,布料贴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脊线。空气中弥漫着木柴的清香和他身上蒸腾出的、愈发明显的雪松气息,混合着阳光的味道,有点灼人。
他劈完最后一根,把斧头靠在墙边,开始将散落的柴火归拢码放。我走过去,帮着他一起搬。
手指偶尔碰到一起,都是汗涔涔的,带着劳作后的热度。谁也没躲开。
码好柴火,他直起身,用胳膊抹了把额头的汗。喉结滚动了一下。
“喝水吗?”我问。
他点头。
我去屋里倒了杯凉茶出来,递给他。他接过去,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喉结急促地上下滑动。有水珠从嘴角溢出,顺着下颌线滑落,滴进衣领。
我把空杯子接回来时,指尖蹭到他湿漉漉的手心。
他看着我,眼神很深,呼吸还没完全平复,胸膛微微起伏。雪松的信息素因为体热和劳作,变得比平时更具侵略性,浓烈地环绕过来。
院子里很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彼此有些重的呼吸声。
他忽然抬手,用拇指擦过我脸颊靠近耳根的地方。
“沾了木屑。”他低声说,指腹有些粗糙,刮过皮肤,带起一阵微小的战栗。
我愣愣地看着他。那块皮肤被他擦过的地方,像点了火一样烧起来。
他的手指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那处极轻地摩挲了一下,目光沉沉的,像是被阳光晃了眼,又像是藏着别的什么。
“哐当——”
院门被猛地推开,胖子哼着不成调的歌闯进来,满头大汗:“热死胖爷我了!老李头那棋臭的……欸?你俩干嘛呢?大眼瞪小眼的。”
张起灵的手瞬间收了回去,插进裤兜,转身继续整理那堆其实已经码放得很整齐的柴火,只留给我一个冷峻的侧影。
我下意识摸了摸刚才被他擦过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触感和温度。
“没干嘛,”我清了清嗓子,对胖子说,“劈完柴,歇会儿。”
胖子狐疑地目光在我俩之间转了转,最终落在张起灵通红的耳根上,脸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又极其欠揍的表情。
“哦——歇会儿啊——”他拉长声音,挤眉弄眼,“是得好好歇歇,累着了可不行。”
没人接他的话。
风吹过,卷起几片碎木屑,在空中打着旋儿。
劈柴声停了,但某些东西,却好像才刚刚开始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