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叫是照旧的,但今天夹杂了些别的东西。
先是胖子杀猪般的嚎叫穿透墙壁:“我操!老子的裤衩!哪个天杀的扯的线头?!”
然后是张起灵猛然坐起的动静。床板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我被他带得也醒了大半,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他眉头拧着,眼神里带着罕见的、被打扰清梦的戾气,望向声音来源的墙壁。
Enigma的信息素瞬间变得极具压迫性,像骤然绷紧的弓弦,雪松的冷冽里掺进了硝石般的锐利。
“大清早的……”我嘟囔着,把脸埋进枕头,试图隔绝胖子的噪音和他过于外露的气息。
张起灵没说话,掀开被子下了床,动作带着点躁意。他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窗帘,天光猛地灌进来,刺得我眼睛生疼。
胖子还在外面嚷嚷,似乎是在跟谁理论他那条“价值连城”的裤衩。
张起灵推开窗,半个身子探出去,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碴子:“闭嘴。”
外面瞬间安静了。
连鸟叫声都仿佛停滞了一瞬。
过了一会儿,才传来胖子压低了的、带着委屈的嘟囔:“……行行行,我闭嘴,我闭嘴还不行吗……”
张起灵收回身子,关好窗,脸上的戾气还没完全散去。他转过身,看到我还蜷在被子里,眼神动了动,那点锐利才缓缓收敛,重新沉淀为惯常的沉静。
他走回床边,没立刻躺下,而是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又摸了摸我的后颈,像是在检查我是否被刚才的动静和信息素影响到。
“没事。”我含糊地说,抓住他手腕拉下来,“再躺会儿。”
他顺着我的力道重新躺下,手臂环过来,却不像往常那样立刻放松。肌肉还有些紧绷,信息素也残留着些许躁动的余波。
我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后背贴紧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比平时略快的心跳。
“胖子就那样,”我闭着眼,拍了拍他横在我腰间的手臂,“一惊一乍的。”
他没应声,只是收紧了手臂,下巴抵在我发顶,深深吸了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他身体的紧绷感才慢慢松弛下来,信息素也彻底恢复了那种沉稳的、令人安心的包裹感。
院子里彻底安静了,只剩下胖子极其轻微的、仿佛踮着脚尖走路的窸窣声。
我又迷糊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身边的床位空了,但余温还在。外面传来正常的、压低了的说话声,是胖子和张起灵。
“……真不是故意的,小哥,那线头它自己开的……”胖子的声音带着讨好。
“嗯。”张起灵的回应的听不清情绪。
“早饭我煮了粥,煎了蛋,绝对安静操作!”胖子保证。
我起身穿好衣服走出去。胖子正在摆碗筷,看见我,立刻挤出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天真醒啦?快,吃饭吃饭!”
张起灵从厨房端出煎蛋,放在我面前。蛋煎得金黄,边缘焦脆,是我喜欢的火候。
吃饭的时候,胖子异常安静,埋头喝粥,偶尔偷瞄一眼张起灵。张起灵神色如常,给我夹菜,剥鸡蛋,仿佛清晨那场小小的风波从未发生。
只是,当胖子不小心把勺子碰到碗边,发出“叮”一声脆响时,张起灵抬眸扫过去一眼。
胖子的动作瞬间定格,然后以慢动作轻轻放下勺子,大气不敢出。
我忍不住想笑,在桌子底下踢了张起灵一下。
他看向我,眼神带着询问。
“没事,”我低声说,“看你把他吓的。”
他顿了顿,收回目光,继续安静地吃饭。但周身那最后一点无形的低气压,似乎终于彻底散去了。
胖子悄悄松了口气,重新拿起勺子,这次动作轻得像是在摸瓷器。
晨光依旧,只是某个角落,仿佛还残留着一丝被强行按捺下的、属于Enigma的,不容打扰的领地意识。
阳光洒满院子,晨风吹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