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能让他捉住

陈奕恒的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张桂源的消息像根细小的针，刺破了他刚刚筑起的绝望壁垒。他想回复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卫生间的瓷砖冰冷刺骨，他蜷缩在角落，眼泪糊住了视线。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来，是杨博文发来的：“忘买面包了，你想吃哪家的？”

他没力气回。掌心的伤口还在渗血，创可贴早就被浸透，血顺着指缝滴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红。脑子里的声音又开始叫嚣，那些失望的眼神、叹息的语气，像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神经。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双腿发麻，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中，他好像又看到了张桂源——还是以前的样子，皱着眉看他，说“陈奕恒，你能不能别总这么矫情”。

他想反驳，想说自己不是矫情，是真的撑不住了，可嘴巴像被粘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身体越来越沉，像灌了铅，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他顺着墙壁慢慢躺下，瓷砖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却奇异地让他觉得安心。

也许这样就好了。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到门被撞开的声音，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慌张。他想睁开眼，可黑暗像巨大的漩涡，正一点点将他往里吸。

“陈奕恒！醒醒！”是杨博文的声音，近得仿佛就在耳边。

他感觉有人在摇他的肩膀，力道很大，带着颤抖。然后是急促的呼吸声，有人在翻找什么，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响里，他好像闻到了消毒水的味道。

“别睡……不准睡！”杨博文的声音在发颤，带着哭腔，“我叫救护车了，马上就来……你撑住啊！”

陈奕恒想告诉杨博文不用麻烦了，可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能感觉到掌心的伤口被按住，力道很大，疼得他倒抽一口冷气，意识稍微清醒了些。

“为什么不叫我……为什么什么都不说……”杨博文的声音哽咽着，“你这个混蛋……不准死……”

温热的液体滴在他的脸上，是眼泪吗？陈奕恒想抬手去擦，却被人紧紧按住手腕。他费力地睁开一条眼缝，看到杨博文的脸，眼眶通红，平时总是温和的眼神里，此刻写满了恐惧。

原来……还是会有人怕他消失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巨大的疲惫就再次席卷了他。他看着杨博文焦急的脸，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一个字。黑暗彻底吞没他之前，他好像又想起了张桂源的消息，想起那句“抽屉里的大白兔吃完了吗”。

原来那点光，终究还是没能让他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