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漫进病房时，安安已经趴在张桂源腿上睡着了，小手还攥着那枚旧魔方，呼吸轻得像羽毛。陈奕恒靠在床头，看着孩子恬静的睡颜，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枕头下的平安符。
“总在医院也不是办法。”杨博文扶着腰站起来，窗外的月光给他的侧脸镀了层柔光，“这孩子怕生，换个环境怕是又要适应很久。”
张桂源的动作顿了顿，小心地把安安抱到旁边的陪护床上盖好被子。“我那边……”他想说把孩子接回自己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那栋空旷的别墅，连件孩子的玩具都没有，安安去了怕是更拘谨。
陈奕恒也皱起眉。他自己还得住院观察，短期内根本没法照顾孩子，可让安安再回福利院……光是想想那孩子缩在角落的样子，心就像被揪着疼。
病房里陷入沉默，监护仪的“滴滴”声显得格外清晰。
“要不……”杨博文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先让安安跟我住一阵子？”
张桂源和陈奕恒同时看向他。
“我现在辞了工作，在家也没什么事。”杨博文笑了笑，手轻轻覆在肚子上，“正好有人作伴，而且我住的地方是老小区，邻里都熟，环境也清静，适合他养着性子。”
“可你怀着孕……”陈奕恒有些犹豫，“照顾自己都够累了，哪能再添个孩子。”
“累不着。”杨博文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安安脸上，眼底带着温和的笑意，“这孩子看着乖，就是认生。我慢慢来，总能处熟的。再说了，多个人陪我说说话，总比一个人在家对着四面墙强。”
张桂源看着他，喉结滚了滚：“真的行吗？他有自闭症，怕吵，也怕……”
“怕我没耐心？”杨博文接话，语气里带了点自嘲，“我这性子，磨了这么多年，早就没那么急了。放心吧，我会好好带他的。”他顿了顿，看向陈奕恒，“等你好利索了，咱们再合计长远的。”
陈奕恒没说话，只是看着杨博文。月光落在对方微隆的肚子上，那双手轻轻护着那里，动作温柔得像在呵护稀世珍宝。他突然想起杨博文说过，“或许这个孩子，是来给你添点力气的”，原来这份温柔，从来不止给肚子里的宝宝。
“那就……麻烦你了。”张桂源的声音有些哑，他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需要什么尽管开口，钱或者……”
“跟我还说这个？”杨博文打断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我明天再过来，带点孩子穿的衣服。你们也早点休息。”
他走的时候脚步很轻，关门声几乎听不见。
陈奕恒看向张桂源，对方正坐在陪护床边，借着月光看着安安的睡颜，指尖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
“杨博文……”陈奕恒的声音很轻，“他总是这样。”
张桂源回头看他，眼里带着点复杂的情绪：“嗯，总把别人的难处，往自己身上揽。”
月光穿过窗棂，落在两个沉默的人脸上。安安翻了个身，小手无意识地抓住了张桂源垂在床边的手指，像抓住了安稳的依靠。
或许生活从未真正善待过他们，但此刻，那些散落的碎片，正被小心翼翼地拾起，慢慢拼凑出一个带着暖意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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