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恒在南方小城落脚时,身上的钱已所剩无几。他租了间顶楼的阁楼,白天在工地搬砖,晚上蜷缩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发呆。直到那天,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找到他,递过来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串电话号码和“高薪诚聘”四个字。
“做什么?”陈奕恒的声音比砂纸磨过还哑。
“不用问太多,听话就行。”男人的眼神冷得像冰,“三个月,给你足够重新开始的钱。”
陈奕恒看着镜子里自己消瘦脱形的脸,想起墓碑上那个冰冷的名字,终究还是拨通了电话。他被带到一处废弃的仓库,每天接受严苛的训练——格斗、射击、潜伏,伤口结了又破,血浸透了不知多少件训练服。他像台没有感情的机器,把所有的痛苦和记忆都压进心底最深处,只知道完成指令就能拿到钱。
半年后,他第一次执行任务。目标是个商业大亨,在一场酒会上。他穿着笔挺的西装,端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中,指尖的麻醉针泛着冷光。就在他靠近目标时,对方突然转身,手里的红酒泼了他一身。混乱中,有人撞到他的后脑,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再次醒来时,他躺在一家小诊所的病床上。脑袋像被重锤敲过,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陌生得可怕。
“你醒了?”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走过来,递给他一杯水,“被人发现晕倒在巷子里,身上没带身份证,只攥着这个。”
她手里拿着的是那个磨得发亮的魔方,不知何时被他揣在了口袋里。陈奕恒接过魔方,指尖触到熟悉的棱角,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却想不起任何相关的记忆。
“我是谁?”他哑声问。
女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你可能撞到了头,暂时失忆了。”
他在诊所住了半个月,靠着帮人打杂换食宿。他忘了自己叫什么,忘了来自哪里,只记得那个魔方要收好。偶尔夜里会做些破碎的梦,梦里有刺眼的白灯光,有抱着孩子的模糊身影,还有人在他耳边一遍遍说“别离开我”,醒来时总是泪流满面。
那天他在街边帮人搬箱子,看到电视里播放着一场慈善晚宴的新闻。镜头扫过嘉宾席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突然闯入视线——身形挺拔,眉眼深邃,正低头跟身边的小男孩说着什么。那男孩怀里抱着个魔方,动作和他无意识转动手里魔方的样子一模一样。
看到那一幕的瞬间,陈奕恒的脑袋像被炸开一样,无数碎片涌进来——抢救室的灯、海边的风、墓碑上的名字、争吵的声音……他捂着头蹲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嘴里喃喃地念着一个名字:“安安……”
电视里的男人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抬头看向镜头的方向,眼神里带着种莫名的急切和茫然。陈奕恒看着那双眼睛,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无法呼吸。他转身就跑,像在逃离什么,手里的魔方却攥得越来越紧,直到棱角硌进肉里。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在喊:不能被找到,绝对不能。可那些涌回来的碎片里,分明藏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