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奕恒的指尖攥着张桂源的衣角,哭到抽气时,胃里又泛起一阵酸,他下意识往张桂源怀里缩了缩,额头抵着对方温热的锁骨。张桂源立刻停了话,手还维持着轻拍后背的动作,等他喘匀了气,才低声说:“我去换床单,再把米油热一热,就放床头,你想喝了就碰一口,好不好?”
陈奕恒没应声,只是松开衣角的手指,又悄悄勾了勾他的袖口。张桂源心尖一软,弯腰把人往床头挪了挪,垫上软枕,才转身去收拾那片狼藉。换床单时,他瞥见陈奕恒盯着自己后背破掉的衬衫,眼神发直,也没点破,只把脏床单卷成一团拎在手里,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等他端着重新温好的米油回来,就见陈奕恒半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摸着小腹,脸色还是白,但没再像刚才那样红着眼瞪人。张桂源把保温杯放在他手边,拉过椅子坐在床沿,手背轻轻碰了碰他的额头——烧退了点,没刚才那么烫了。
“刚才……”陈奕恒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蒙了层沙,视线落在杯子上,“我不是故意砸你的。”
张桂源指尖顿了顿,顺着他的话往下接:“我知道,你是难受坏了。”他拿起小勺,舀了半勺米油递到他嘴边,“就尝一口,不逼你咽,要是觉得酸,咱就吐,好不好?”
陈奕恒犹豫了几秒,还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米油滑进嘴里,温温的,没有之前粥的稠腻感,胃里的反酸居然没那么冲。他没吐,也没说话,只是在张桂源收回勺子时,轻轻“嗯”了一声。
张桂源眼睛亮了点,又舀了半勺递过去,这次陈奕恒主动张开了嘴。就这么一勺接一勺,小半杯米油见了底,他突然按住张桂源的手,眉头皱起来:“有点恶心。”
“好,不喝了。”张桂源立刻放下勺子,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我去给你倒点温水漱口。”
他刚站起来,手腕就被陈奕恒抓住了。对方的手指冰凉,攥得却很紧,眼神里带着点没藏好的慌:“你别出去。”顿了顿,又补充了句,“……陪着我。”
张桂源坐回椅子上,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尖轻轻揉着他冰凉的指节:“我不走,就在这儿陪着你。”他看着陈奕恒慢慢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平稳,才敢把另一只手挪过去,小心翼翼地覆在他的小腹上——还是平平的一块,却连着两个人的心跳。
没过多久,陈奕恒的呼吸乱了点,睫毛颤了颤,闷声说:“张桂源,他会不会……一直让我这么难受?”
张桂源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声音放得很柔:“不会的,医生说过,孕吐到四个月就会轻很多。”他顿了顿,又说,“要是一直难受,我就每天给你换着花样做,总有你能吃下的;要是实在熬不住,咱们就去医院,有医生在,总能有办法。”
陈奕恒没说话,只是往他这边靠了靠,手还攥着他的手腕。张桂源能感觉到他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指尖的力道也轻了点,最后竟带着点依赖,把脸往他胳膊上蹭了蹭。
窗外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连带着地上没来得及收拾的搪瓷杯,都染了层暖融融的光。张桂源低头看着怀里慢慢睡熟的人,轻轻叹了口气——虽然路还长,但至少这一刻,陈奕恒没再把他推开,也没再把孩子当成“讨债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