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

陈奕恒睡了不到一小时就醒了，大概是米油垫了肚子，没再反酸，却浑身躁得慌。张桂源刚把洗好的水果放在床头柜，转身就见他把苹果往地上扔，红富士滚了两圈，撞在墙根停住，表皮磕出个坑。

“这什么破苹果，酸不拉几的。”陈奕恒靠在床头，语气冲得很，眼神扫过桌上的温水杯，又皱起眉，“水怎么凉了？你就不能盯着点温度？”

张桂源没吭声，捡起苹果擦了擦放回盘子，又把水杯拿去重新加热。回来时，就见陈奕恒正扯着输液管的线，脸色阴沉沉的：“这针在手上碍事死了，拔了算了。”

“别碰。”张桂源快步走过去，按住他的手，“医生说还要输两天营养液，拔了会头晕。”

“头晕也比插着这玩意儿强！”陈奕恒甩开他的手，动作幅度大了点，留置针的胶布松了点，针尖处渗出血珠。他盯着那点红，突然更烦躁，抓起枕边的遥控器砸向床头柜，按钮弹出来好几个，“什么都不顺心！住院住得我快疯了！”

护士正好来换药，推门就撞见这幕，手里的换药盘顿了顿。陈奕恒瞥见她，语气更冲：“看什么看？没见过病人发脾气？”

护士脸色白了点，张桂源赶紧站起来打圆场：“不好意思啊护士，他今天不太舒服，情绪有点差。”说着，悄悄把地上的遥控器踢到床底，又把散乱的东西往旁边拢了拢。

护士没多话，快速换完药就走了。门刚关上，陈奕恒就瞪着张桂源：“你跟她道歉干什么？是她自己杵在那儿看！”

“她是来工作的，没必要受这个气。”张桂源把重新温好的水递给他，“你要是心里憋得慌，就冲我来，别对别人撒气。”

“冲你？”陈奕恒接过水杯，却没喝，反手往桌上一墩，水洒出来，漫过刚才没收拾的苹果，“冲你有什么用？你能让我不吐？能让这破针消失？”他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我要出院，这破地方我一天都待不下去！”

张桂源拦在他面前，伸手想扶他，又怕被他甩开，只能悬在半空：“医生说你现在还不能出院，营养液没输完，而且你刚才还晕过——”

“少拿医生压我！”陈奕恒推了他一把，张桂源没站稳，后背撞在衣柜上，闷哼一声。陈奕恒看着他疼得皱眉，心里莫名更烦，转身去扯衣柜门，想找自己的衣服，却发现衣柜里全是张桂源带来的宽松睡衣，一件他自己的衣服都没有。

“我的衣服呢？你把我衣服弄哪儿去了？”他猛地转头瞪张桂源，眼睛又红了，“你就是故意的！故意把我衣服藏起来，逼我留在这儿！”

张桂源扶着腰站起来，慢慢走过去，打开衣柜最下面的抽屉，拿出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你的衣服昨天沾了呕吐物，我拿去洗了，刚晾干，怕皱，就叠在这儿了。”他把衣服递过去，“要是想穿，我现在给你拿出来。”

陈奕恒盯着那叠衣服，手指攥得发白，却没接。刚才推人的时候，他明明看到张桂源后背撞得发红，可话到嘴边，还是硬邦邦的：“谁要穿你洗的衣服，一股消毒水味。”

张桂源把衣服放在床尾，没再说话，只是蹲下来，慢慢收拾桌上洒出来的水，把湿了的苹果一个个捡起来，放进垃圾袋里。陈奕恒看着他弯腰的背影，后背那块红印在浅色衬衫上格外明显，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却还是嘴硬：“捡什么捡，扔了算了，看着就烦。”

张桂源动作顿了顿，还是把苹果装进垃圾袋，系紧了口：“好，扔了。”他站起来，看着陈奕恒别过脸的样子，轻声说，“你要是不想待在病房，我推轮椅带你去走廊走走，晒晒太阳，好不好？”

陈奕恒没应声，却没再提要出院的事，只是往床上一坐，抓起枕头抱在怀里，脸埋在枕头上，声音闷闷的：“……走廊人多，吵。”

“那我把窗帘拉开点，让太阳照进来，”张桂源走过去，轻轻把窗帘往两边拉了拉，夕阳的光涌进来，落在陈奕恒的发顶，“这样就不吵了，也能晒到太阳。”

陈奕恒没说话，只是抱枕头的手松了点。张桂源坐在床沿，没敢碰他，只是看着他的发顶，轻声说：“要是还烦，就骂我两句，别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过了好一会儿，陈奕恒才闷闷地开口：“……张桂源，你怎么不生气？”

张桂源愣了愣，笑了笑：“你比我难受，我生什么气。”

陈奕恒没再说话，只是把脸往枕头里埋得更深了点，肩膀却悄悄抖了抖——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撒气，可胃里的恶心、手上的针头、浑身的不舒服，攒在一起，除了冲张桂源发脾气，他不知道还能找谁发泄。

贝贝们后面我可以写张桂源默默承受陈奕恒的脾气，同时用细节照顾他，比如发现他对某种气味敏感后，立刻换掉病房里所有带味道的东西，让陈奕恒逐渐意识到自己的过分，或者是继续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