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他知道了！他连庆帝召见的事都知道！楚白白心里哀嚎，这些人的消息是共用同一个5G网络吗？！还是监察院开了个“楚白白吐槽”直播频道？！

看着楚白白瞬间煞白、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脸，李承泽用书卷轻轻敲了敲掌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道：“本王近日读前朝杂记，看到一则故事，说一樵夫入山，见二叟对弈，观一局毕，回村方知世上已过百年，亲朋尽作古。樵夫大恸，亦化山石。”

他顿了顿，看向楚白白，笑问：“姑娘觉得，这樵夫是幸，还是不幸？观棋一局，超然物外，应是逍遥。然最终为何又化山石？他所求为何？又因何而痛？”

楚白白头皮发麻。来了来了，经典咏流传的“大佬跟你聊哲学”环节！她敢肯定，这绝对不是简单的读后感和提问！这笑面虎肚子里指不定在转什么念头，说不定就是在影射什么朝局、暗示什么立场！

她内心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撞墙：我就是个看戏的！我不懂什么樵夫！我也不想懂！

可面对李承泽那“温和”的注视，以及旁边谢必安那几乎能冻僵空气的冷眼，她知道自己不说点什么今天是混不过去了。

破罐破摔的勇气再次被迫上线。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死寂，用一种近乎麻木的语调回答：“回殿下，民女觉得…那樵夫纯属倒霉催的。”

“哦？”李承泽眉梢微挑，显然没料到是这个角度。

“好好打个柴，非要看人下棋，看还看不懂，傻乎乎站那儿，完了家还没了。”楚白白木着脸继续道，“他要是真逍遥，看完了拍拍屁股走人，找个新地方重新砍柴过日子不行吗？说不定还能靠看过神仙下棋吹牛骗碗酒喝。他哭死了化成石头…图啥呢？图站着不动能省鞋子吗？”

“……”李承泽脸上的笑容似乎僵硬了一瞬。

身后的谢必安，按着剑柄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

楚白白豁出去了，总结道：“所以民女觉得，他一开始就不该去看那盘棋。或者看了赶紧走。有所求…哦不，他可能就是好奇，好奇了就痛苦了。最好就是…该砍柴砍柴，该卖钱卖钱，别瞎凑热闹。”

空气安静了几秒。

“哈哈…哈哈哈！”李承泽忽然放声笑了起来，不同于四顾剑那种狂放疯癫的笑，他的笑声依旧带着矜持的贵族腔调，但里面的愉悦感却真实了不少，“好一个‘不该去看那盘棋’！好一个‘该砍柴砍柴’！楚姑娘，你果真从未让本王失望。”

他用书卷虚点了点楚白白，摇头笑道：“如此说来，我等在这京都城中，争来斗去，岂非都是那忘了砍柴正业的樵夫？”

楚白白闭嘴，低头，装死。救命，这阅读理解我可没做啊殿下！您自己发挥别带我！

李承泽笑够了，缓缓站起身，弹了弹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今日与姑娘一席话，甚是有趣。望姑娘日后…还能保持这份‘砍柴’的心境。”他话语轻柔，却仿佛带着一丝若有深意的嘱托…或者说警告？

说完，他微微颔首，转身翩然而去。谢必安冰冷的目光最后扫过楚白白，像刀锋掠过皮肤，随即跟上主人。

楚白白瘫在凳子上，像一条被扔上岸晒了半天的咸鱼，连喘气都觉得累。

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以为这就完了，然而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