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在这个所有人都在局中，所有人都在疯狂算计、挣扎、求存、争霸的漩涡里，她这个一心只想躺平看戏、时不时爆出几句“摆烂宣言”的局外人，成了一个异数。

她那些被逼到极处的吐槽，什么“有所求就痛苦”，什么“别瞎凑热闹”，什么“只管地上的饼”，对于这些已经深陷泥潭、身心俱疲却又无法挣脱、甚至不愿挣脱的人来说，就像是在一潭浓稠得化不开的墨水里，滴进了一滴清澈透明、却格格不入的水珠。

这滴水本身无足轻重，却因为这极致的“不同”，反而能诡异地点破某些他们心知肚明却不愿承认、或无法说出口的困局和荒谬。

他们不是真的看重她的话，或许只是在她的话里，照见了自己都无法直面的一丝疲惫、怀疑和虚无。

而她这个“滴水的人”，也因此被卷着，浮沉在这潭深不见底的墨水表面，想沉底躺平而不得。

“这都什么事啊…”楚白白哀叹一声，把脸埋进手掌里。

她只是想吃瓜看戏等团灭，怎么就这么难呢？

这HE结局的代价，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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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白白觉得京都的空气越来越粘稠，像熬过了头的糖浆，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甜腻的、令人不安的牵扯。她那条走了无数次的、从破窝到茶摊的最优路径，如今布满了“偶遇”的陷阱。

今日份的“惊喜”来自王启年。

这位监察院的笑面虎文书，仿佛凭空从地缝里钻出来，精准地堵在了楚白白刚买完炊饼、准备溜边回家的巷口。

“楚姑娘！巧得很呐！”王启年搓着手，脸上堆满热情洋溢、毫无破绽的笑容，眼角褶子都透着“咱俩是老熟人”的亲昵，“多日不见，姑娘风采更胜往昔啊！”

楚白白默默把刚啃了一口的饼往身后藏了藏，警惕地看着他：“王大人…您认错人了吧？”她只想当个透明的路人饼，不想跟监察院任何活物产生交集。

“诶~姑娘说哪里话！”王启年凑近半步，声音压得低了些，却更显熟稔，“王某对姑娘可是印象深刻。今日得遇，实乃缘分。姑娘可知，近日这京都物价又涨了，尤其是南城那家糕点铺子的蜜饯，哎哟，贵得咬手…”

楚白白：“……”所以呢？监察院现在兼管市场监督管理局了？

王启年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麻木，自顾自唉声叹气，眼神却像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这人呐，活着就是不易。就说王某吧，俸禄微薄，家中有妻女要养，每日里精打细算，仍是捉襟见肘。有时想想，真不如寻个山明水秀之地，垦二亩薄田，种些瓜果，图个清静自在…”

他一边说，一边用那种“你懂的”眼神瞅着楚白白。

楚白白后背开始冒凉气。来了，又来了！哲学三连问之“生活好难你想不想跑路”？这绝对是范闲派来探口风的！看看她这个“活明白”的人对归隐田园有没有什么“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