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色中，那双眼缓缓睁开，幽光微闪，像是从深海里浮现的孤灯。我攥紧了手中的鱼叉，指节泛白，青筋一根根凸起，仿佛要挣破皮肤。“夜无影……”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咬得极死，“你果然还活着。”
阴影中的人影缓缓踱步而出，月白的刺客服早已破烂不堪，腰间暗红色的流苏在空气中轻轻摇曳，好像风也忍不住用指尖去触碰它。他的脸比记忆中更加苍老，左眼下一道狰狞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生生划开，深得几乎能看见骨头。
“活着。”他低低一笑，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但比死了好受不到哪儿去。”
我的目光死死盯住他，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紧：“当年你明明……”
“当年我是奉命监视林家。”夜无影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但后来……我选择了站在林玄霄大人这一边。”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我胸口，空气仿佛凝滞，连青铜门上的符文都停止了流转。
“放屁！”我怒吼一声，鱼叉猛地抬起，直直指向他的喉咙，“如果你真站在我父亲那边，为什么任由他们……”话到嘴边，忽然卡住了。那些画面、那些记忆像是潮水般涌来——父亲临终前的目光，李无尘的背影，还有夜无影站在黑暗中的模样。
夜无影没有躲，只是静静站着，任由冰冷的鱼叉抵在他的咽喉处。“想杀就杀吧。”他说，声音依然平稳，却透着一丝疲惫，“但至少该知道真相。”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那双眸子里没有恐惧，只有深深的倦意，仿佛一个背负了太多秘密的人终于等到了解脱的时刻。
“说。”我把鱼叉稍稍收回一点，声音冷硬，“从头开始说。”
夜无影缓缓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泛黄的纸卷上印着熟悉的林家徽记——青莲环绕的剑锋，那图案我再熟悉不过。
“这是我当年藏起来的。”他将信递给我，语气平静却压抑着某种情绪，“林玄霄大人的亲笔信。他说……等你觉得整个世界都背叛了你的时候，再交给你。”
我的手微微颤抖。父亲的字迹，父亲的印记，怎么会错？可为什么？如果他真的信任夜无影，为什么不告诉我？
“还有这个。”夜无影又拿出一枚血玉简，“里面记录的是那晚发生的一切。”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盯着他，眉头皱得死紧。
夜无影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黑暗里。“因为林玄霄大人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他说，声音低沉，“也因为我看到了你身上九世轮回的印记。”
“所以你当年……”我的话还没说完，胸口的符文突然跳动起来。白璃的声音急促地在我脑海中响起：“小心！有东西靠近！”
我猛地转身，只见黑暗深处，几道红光闪烁，那不是普通的光芒，而是妖魔的气息，而且不止一个。
“先解决它们。”夜无影已经抽出短匕，动作干净利落，匕首上刻着林家特有的纹路，那是家族核心护卫才有的标志。
“等等。”我拦住他，“你说你是站在父亲那边的，那你应该知道……”
话还没出口，第一个敌人已经扑了过来——半人半兽的怪物，獠牙森森，黑雾缠绕。夜无影动作如鬼魅，匕首划出一道寒光，直接割开了它的喉咙。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他一边应对第二个敌人，一边说道，“但现在不是时候。”
第三个敌人从背后偷袭，鱼叉刺穿它的胸膛时，一股熟悉的腐臭味扑面而来，和当年杀害父亲的妖物一模一样。战斗很快结束，不足半柱香时间。当我擦掉脸颊上的污血时，发现夜无影已经跪在我面前。
“这是你的。”他把血玉简和密信放在地上，声音低沉，“看完之后，你会明白很多事。”
我低头看这两件东西，心跳快得吓人。父亲的信，九世轮回的真相，还有……那个送我流放的人到底是谁？
“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我问。
“因为我一直在等这个时机。”夜无影抬起头，眼神复杂，“等你真正准备好面对所有真相的时候。”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这个人，曾经是我的敌人，如今却自称是父亲的忠臣。我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但胸口的符文不断跳动，仿佛在提醒我——他说的是真的。
“好。”我拿起信和玉简，语气冰冷，“但如果你敢骗我……”
“如果你看完这些还觉得我是敌人，”夜无影站起身，声音坚定，“随时可以杀了我。”
我转身朝发光的通道走去，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但我知道，他会守在那里，等着我读完父亲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
空气中的檀香味愈浓，和父亲书房里的味道完全一致。我站在门前，手指攥紧那封密信，心跳声震耳欲聋，仿佛整个空间都随我的心跳而震动。
“信己不信命……”我低声呢喃，推开了门。
门内是一片光明，而我手中，握着能够改变一切的答案。
远处传来妖物的嘶吼声，越来越近，而我却无法移开视线。怀里的密信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像是要烧穿我的掌心。有些事一旦揭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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