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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的夏知

伪人的倒霉历险日记

世界缩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沉重地压在夏薇的单薄的脊背上。被子粗糙的纹理摩擦着湿漉漉的脸颊,霉味和眼泪的咸涩混合在一起,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外间父母压低的、却依旧充满恼火的争执声隐约传来,像钝刀子割着耳膜。

“……都是你惯的!还敢顶嘴!” “……不去怎么办?家里哪来的钱?” “……哭什么哭!丧气!”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辍学。打工。厂子。一千块。帮衬弟弟。这些词在她脑海里疯狂盘旋,织成一张绝望的网,将她越缠越紧,几乎要窒息。

胃部的灼烧感再次袭来,但这一次,饥饿退居次位,一种更深沉的、对未来的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才十四岁,人生的画卷还未展开,就被粗暴地宣告了底色将是灰暗的机器和永无止境的“奉献”。

黑暗里,那双总是怯懦躲闪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空洞。

轻微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靠近。

夏薇猛地绷紧身体,以为是母亲又来训斥,或者父亲余怒未消。她将脸埋得更深,像一只遇到危险就把头埋进沙子的鸵鸟。

然而,预想中的责骂没有到来。

床边传来细微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头那个摇摇晃晃的小木凳上。

然后,那脚步声又轻轻地、快速地远去了,还细心地带上了里屋那扇不隔音的破木门,隔绝了外间大部分的噪音。

死寂重新降临。

只有夏薇自己粗重的、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很久,久到外面的争吵也平息下去,只剩下父母回房后模糊的鼾声,夏薇才极其缓慢地、从被子里抬起头。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那个小木凳上,放着一个洗得发白的旧手帕包成的小包裹。

她颤抖地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微凉的布料。她慢慢地、一层层打开。

里面是几块有些干瘪、甚至边缘有些发硬的桂花糕,一看就是放了有些时日,没舍得吃掉的。还有一小把花花绿绿、裹着廉价糖纸的水果糖。最下面,压着一张折叠起来的、从作业本上撕下来的纸。

糖果和糕点的甜香,极其微弱地飘散开来,与她脸上的泪痕和空气中的霉味形成诡异的对比。

她拿起那张纸,展开。

上面是用铅笔歪歪扭扭写下的一行字,还有许多被擦掉又重写的痕迹,显得格外笨拙又认真:

「姐姐,你别哭。我的糖和糕都给你吃。我的学也不上了,我去打工,让姐姐读书。」

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字,几乎挤在了一起: 「姐姐,对不起。」

轰——!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夏薇脑海里炸开了!

不是愤怒,不是怨恨,也不是委屈。

是一种更加汹涌、更加复杂、几乎瞬间将她所有防线彻底冲垮的情感海啸!

她猛地攥紧了那张纸条,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几块寒酸的、甚至有些可怜的糕点和糖果,还有那稚嫩却无比沉重的承诺。

他去打工? 他才十一岁! 他那么小,那么矮,他去打什么工?谁能要他?

那些她曾经无比渴望、甚至不惜去偷窃的甜味,此刻却像最滚烫的炭火,灼烧着她的眼睛,她的心脏。

他一直都知道。 他知道她饿,知道她馋,所以他偷偷省下这些微不足道的零食,像藏着宝贝一样藏起来,或许是为了在某一天,能安慰一下他这个总是饿着肚子、满心怨气的姐姐。

他甚至……愿意用自己前途来换她的?

为什么?

为什么要是他?

她宁愿他像父母一样理直气壮地忽视她、压榨她,那样她至少可以心安理得地恨下去!

可他偏偏不!

他一次次笨拙地阻拦她犯错,一次次用漏洞百出的谎言保护她,甚至在她被全世界抛弃(包括她自己)的时候,捧出了他所能给出的、全部的自己。

“呜……”

一声极其压抑的、仿佛从心肺最深处撕裂出来的呜咽,终于冲破了夏薇死死咬住的嘴唇。

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抓过那些糕点和糖果,连同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死死地捂在胸口,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受伤的小兽一样,发出了崩溃的、绝望的、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痛彻心扉的痛哭。

哭声被压抑在喉咙深处,只有剧烈的颤抖泄露着她的崩溃。

这一次,眼泪不是为了自己可能失去的未来,也不是为了父母的偏心。

只是为了那个小小的、傻乎乎的、把她这个糟糕透顶的姐姐,看得比什么都重的笨蛋弟弟!

为她曾经对他的所有怨恨、所有恶语相向、所有推搡和斥骂!

为她差点……真的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虽然未遂,但念头本身已让她罪孽深重)

巨大的愧疚、后悔、心痛和一种无法承受的沉重爱意(她从未想过这个词会用在弟弟身上),如同滔天巨浪,将她彻底淹没。

我的意识核心,在这滔天的情感风暴中剧烈震荡。那根界时空树的枝丫,原本因绝望而黯淡,此刻却被这复杂而强烈的情感洪流冲刷着,它不是变得明亮,而是散发出一种深邃的、如同大地般沉郁厚重的光芒,枝丫的形态甚至似乎变得更加凝实了一些。

它似乎在吸收这种源于牺牲、愧疚与最终觉醒的、沉重而真实的情感力量。

夏薇哭了很久很久,直到精疲力竭,嗓子沙哑,眼泪几乎流干。

她依旧蜷缩着,手里还死死攥着那些已经被她体温捂热的糖果和那张被泪水浸得字迹模糊的纸条。

窗外,月色冰冷。

但她的心里,那片无尽的荒原,似乎被这场痛哭冲刷开了一角,露出底下被深深掩埋的、柔软的土壤。

一个模糊却坚定的念头,在一片狼藉的泪水中,缓缓浮现。

她不能倒下。 她更不能……让弟弟为她牺牲。

时间在流水线单调重复的轰鸣声中黏稠地流逝。

夏薇最终还是去了那个工厂。没有惊天动地的反抗,也没有再掉一滴眼泪。她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冷淬,沉默地穿上那身不合身的、灰扑扑的工装,将自己嵌入了巨大机器的一环,成为一个会呼吸的、麻木的零件。

白天是永无止境的重复动作和监工的呵斥,空气里弥漫着塑料和机油混合的刺鼻气味。晚上是拥挤嘈杂、弥漫着汗酸味的集体宿舍,硬邦邦的板床和永远无法驱散的疲惫。

她变得很瘦,眼下的青黑更重,眼神像蒙上了一层擦不掉的灰。挣来的钱,除了留下极少一点买最便宜的卫生用品,其余都如数上交。母亲偶尔会在拿钱时,嘴角扯出一点近乎施舍的满意弧度,父亲则永远那副理所应当的沉闷表情。

她不再提起读书,也不再看向窗外。仿佛那个曾在教室里偷窃、在角落崩溃、对弟弟又恨又怨的夏薇,已经死在了某个决定妥协的夜晚。

而在这具日益沉默和麻木的躯壳深处,我(主角)的意识体,却经历着截然不同的变化。

工厂环境固然恶劣,但夏薇那种近乎自我放弃的、死水般的沉寂,以及她内心深处那片被强行压抑的、名为“牺牲”的沉重情感土壤,阴差阳错地为我提供了极其稳定、甚至堪称纯粹的精神修复环境。没有剧烈的情感波动,没有外界的复杂干扰,只有日复一日的机械重复和内在的隐忍。

那截界时空树的枝丫,在这种环境下,如同蛰伏的种子,贪婪而安静地吸收着养分,缓缓生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月,也许大半年。

在某一个下工后疲惫不堪的夜晚,当夏薇的意识因极度疲倦而陷入沉睡时,我清晰地感觉到——某种屏障被突破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而掌控的力量感,流遍了我意识的每一个角落。之前受损的裂痕已被彻底修复,甚至比进入这个世界前更加凝练、强大。我对这具身体的控制权,不再仅限于感知和微弱影响,而是达到了……可以随时完全接管、如臂指使的程度。

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立刻让“夏薇”醒来,按照我的意志行动。

但我没有。

我只是静静地蛰伏着,如同一个终于修复好舰体的船长,并不急于立刻启航,而是继续观察着这片奇特的海域,以及那个将身体使用权“让渡”给我的、沉睡的原住民。

日子依旧如同生锈的齿轮,缓慢而刺耳地转动着。

直到那个周末。

夏薇难得休息一天,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家里却异常地冷清,甚至透着一丝慌乱。

母亲在屋里屋外来回踱步,脸色焦躁。父亲坐在门槛上,闷头抽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妈,怎么了?”夏薇沙哑着嗓子问,一种不好的预感悄然浮现。

“小知不见了!”母亲语气冲得很,带着一种无处发泄的恐慌,“一整天没见人影!平时早就野回来了!问了他那几个同学,都说没看见!这死孩子,跑哪去了!”

夏薇的心猛地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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