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缠斗声刚歇下去没多久,山君正弯腰捡起地上的麻醉针管,指尖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血——是刚才缠斗时被划到的,不深,可他琥珀色的眼睛里还凝着冷意。王玲玲缩在角落,刚才那阵混乱里她死死闭着眼,这会儿才敢偷偷掀开点眼皮,视线先黏在山君还没完全收回去的虎爪上,又猛地移开,撞进邓砚看过来的目光里。
邓砚刚把掌心的针管收进随身的皮包里,听见她细声细气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抖:“你是博士?”
他嗯了一声,伸手帮她把歪到一边的书包带扶正。
王玲玲却盯着他的脸看,眉头皱得紧紧的:“可博士不都是白胡子白头发的吗?”她上周在科技馆看的纪录片里,讲量子物理的老教授就拄着拐杖,头发白得像雪;就连动画片里发明时光机的博士,下巴上也总挂着一撮白胡子。眼前这人明明看着比隔壁上大学的哥哥还年轻点,衬衫领口还别着个银色的小徽章,上面刻着她不认识的符号,怎么就成博士了?
邓砚被她这认真的样子逗笑了,眼角的冷意散了些,露出点年轻人的气性来:“我是刚毕业的大学生,22岁刚拿的学位。”他顿了顿,指尖敲了敲自己随身携带的那本公式笔记,“算起来,蹲在实验室里搞研究,差不多也有五年了。”
“五年?”王玲玲眼睛瞪圆了,“可你看着好小……”
“知名——”邓砚故意拖长了点调子,学着她刚才皱眉头的样子,“你说博士为什么得是老头?”他朝窗外偏了偏下巴,街景还在往后退,显然这车还没拐回正确的路线,“你是不是坐错公交车了?”
王玲玲的脸瞬间红了,捏着书包带小声辩解:“我就是看棉花糖看晃神了……”
“电视剧和动画片里的博士才总画成老头呢。”邓砚没再逗她,声音放软了些,“真到了大学里,想学什么都有选择权。想早几年进实验室也成,只要能跟上进度,没人管你是不是白胡子。”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这黑头发,不也照样拿博士证?”
山君在旁边轻嗤了一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扯了扯连帽衫的帽子,把刚冒出来的耳尖盖住:“邓砚,前面路口该拐了。”他声音有点哑,带着点兽类喉咙特有的低沉,“再往前开,要到反科学那帮人的老窝边缘了。”
邓砚应了声好,转头又看向王玲玲,指腹擦过她书包上沾着的草屑:“所以你确实坐错车了。等下到前面站台停,我让山君送你到对面坐返程车,能到图书馆。”
王玲玲还没从“年轻博士”的冲击里缓过神,又听见“山君”两个字,下意识往刚才那个有尾巴的人那边看——山君正好抬眼,对上她的目光时,飞快地眨了下眼,刚才还带着冷意的琥珀色眼睛,忽然显得有点……乖?
她赶紧低下头,心里却把邓砚的话翻来覆去地想:原来博士不一定是白胡子啊。那大学生……真的想学什么都能选?她忽然想起自己书包里的《海洋生物图鉴》,封面上印着的小丑鱼旁边,有行小字写着“深海生物研究需物理化学基础”,以前她总觉得那是老头才会学的东西,可看着眼前这个22岁的博士,忽然觉得好像也没那么远了。
“那个……”她又小声开口,“你研究的东西,是刚才……刚才他那样的吗?”她没敢直说“有尾巴的人”,只用下巴往山君的方向点了点。
邓砚挑了下眉,没直接回答,只笑着反问:“你觉得是就是,等你以后上了大学,想学这个,也能自己搞明白。”
公交车正好在路口拐了个弯,阳光斜斜地照进来,落在邓砚年轻的脸上,也落在王玲玲攥着书包带的手上。她偷偷想,坐错车好像也不算太坏——至少知道了,博士不一定得是白胡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