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花20
清晨，风花小镇在薄雾中苏醒。
工作人员忙碌地调试设备，摄像机轨道沿着青石板路铺设，灯光架在的建筑间投下交错的光影。
“摄像机往左边一点，对，这个角度能拍到整个广场！”
“灯光师补个面光，不要太硬。”
“收音组测试一下，注意环境音。”
小镇中央，导演拿着新收到的文件，眉头微蹙，“七天内更换所有后续拍摄地点？这位新老板什么来头，效率这么高。”
文件用语严谨到近乎刻板，但策划方案无可挑剔，甚至预估了每个环节的收视爆点。这倒省了他重新构思剧本的工夫。
千里之外，四合院内。
“新老板”在打喷嚏前掏出了手帕，捂住嘴。
片刻后，京放下手帕，继续与其他首都进行交接。
他点开线上会议的摄像头，鼓励道：“加油啊各位。”
自王安瓷等人参与综艺节目发现异常能量波动后，他便和华盛顿他们用各种手段探测出了阈值最大的几个地点，并应他们各家祖国的要求，加班加点写出了新方案来混淆视听。
那几个地点分别在种花家、美国、英国、法国和俄罗斯。
或许这就是他们与异常能量的奇妙缘分吧。
京估算一番，收尾工作还要大致一星期才能完成。
又要保证收视率，又不能让普通人看出异常事件真实存在的端倪，实在是一项巨大的挑战。
好消息是他们可以随意安排节目里的活动，能趁此机会尽情发挥自己的想象力。
“我快要猝死了……”巴黎有气无力的声音从电脑里传来，可以看见他正趴在桌面的一堆文件里。
“猝死不了，处理完你那边的审批就能睡了。”伦敦顶着层薄薄的黑眼圈飞快打字：“华盛顿，你那边进度如何？”
“国会那帮老家伙又在拖时间，”华盛顿得体的仪态都快端不住了，他烦躁地刷新着页面，“如果半个月后场地还没准备好，先生绝对会崩了他们。”
京喝了口豆汁，精神抖擞地敲击键盘：“今儿个搞定收尾工作，完事我请各位来大院吃烤鸭，管够。”
片刻后，首都们便怀着悲壮又无奈的心情，继续埋头工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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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中央，小莫看着手机上的新指令，满脸困惑。
“增加惊吓环节？加入非常规元素？”他挠挠头，“说好的亲子节目呢……不过确实很有想法。”作为从小听奶奶讲的鬼故事长大的人，他对这些东西倒是不怎么害怕。
“打工人打工魂，照做就是了！”他振作精神，走到大树下拿起话筒。
“观众朋友们，各位嘉宾们，大家早上好！”
[早啊小莫！]
[最后一天了好舍不得]
[已经开始期待下个地点了]
[听说要有新元素？]
“经过三天的拍摄，我们的风花小镇之旅即将结束，大家都表现得非常出色，先给自己鼓个掌！”
陈歌和刘无羁两家由衷地鼓掌，这几天的经历确实难忘。
“在告别前，我先预告一下：节目将加入新元素，用紧张刺激的氛围加速家庭感情的升华。后续所有奇妙画面均为特效与表演，敬请期待！”
[亲子节目变冒险节目？]
[听起来像免责声明]
[刺激！我就爱看这个]
[特效……我赌五毛是剧本]
王安瓷等人沉默不语，他们早已通过首都们的内部通讯知晓了计划。
阿纳托利暗自皱眉，方案中竟然让陈歌他们继续参与种花家之行的拍摄，这未免太冒险。
但王安瓷解释：“若是刚拍完一期就让明星组退出，难免引发粉丝深扒，反而会妨碍后续行动。”
“我们会提前给他们一些防身的东西，辟邪用。”
对于舆论的力量，阿纳托利深有体会，况且王安瓷绝对考虑得比他更周到，他便没再纠结明星组的事。
“相信大家对这些天的嘉宾们充满好奇，按照惯例，我们会在每期结束时进行问答环节，观众朋友们可以在弹幕提问。”小莫念完台词，笑眯眯地退到一旁。
[终于等到这个环节了！]
[带的厨具都派上用场了吗？]
“带得不多，但锅铲、保温桶这些都用上了。”王安瓷轻摇折扇，微微一笑。
[王韵湾姐姐会做饭吗？这几天都是王师傅下厨呢]
王韵湾歪头笑道：“当然会！我的蚵仔煎可是一绝。”
[DNA动了]
[前面的朋友，捕捉！]
[好想吃正宗的蚵仔煎啊]
[法伊格和英古利特是朋友吗？]
英古利特抱臂翻了个白眼，法伊格嗤笑一声，异口同声道：“冤家。”
[哈哈哈哈经典英法]
[冤家实锤了]
[读作冤家写作什么懂的都懂]
[欧若拉和法伊格这么漂亮，妈咪应该也很好看吧]
[肯定也是个很有气质的绝顶大美人]
欧若拉想了想自家老是板着张脸，戴着副没有度数的平光镜，看上去一脸社畜味儿的Vater。
“长得……很英俊。”
[???]
[等一下我在烧烤]
[英俊的妈咪?]
[这说的是中文吗？]
[别性别歧视，女孩子就不能长得阳刚一点了吗]
[对啊对啊男生都能长得很美呢]
“那是欧若拉的另一个父亲。”
眼见话题越来越偏，法伊格赶紧出来解释。
要是不好好说一下，哪天看见节目，德特莱夫怕是所有工作都不愿意和他一起做了。
让他一个人批改那些堆积如山的文件，他会累成一副《呐喊》的。
而且说是另一个“父亲”也没什么毛病，自欧若拉出现后，他和德特莱夫经常被国民说成夫妻。
虽然“Vater”这个称呼大部分情况下是欧若拉一厢情愿这么喊。
法伊格深知德特莱夫的性格，只要他没明面上反对，就表示同意了。
于是他也会和德特莱夫打趣，调侃他们变成了“夫妻盟友”。
[我去惊天大瓜]
[两个爹啊？]
[惊讶什么，人家法国早通过了同性婚姻]
[那欧若拉这么好看和法伊格没什么关系?]
飘过个不怎么友好的弹幕。
[如果他们离婚了欧若拉会怎样？]
“我会粉身碎骨，字面意义上的那种。”欧若拉平静地回答。
她早已接受自己的命运，德法“离婚”之日就是她消失之时。
正因如此，她更想珍惜当下的每分每秒。
[前面的问题多冒昧啊]
[不准挑拨别人的家庭关系坏家伙！]
[果然节目火了就会涌入很多来看的牛鬼蛇神]
[这个回答好让人心疼啊]
[这么严重吗呜呜呜呜]
法伊格拉过欧若拉，“你不会出事的。”
“嗯。”
[果然还是好养眼这组]
[一定要幸福地生活哦]
[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阿纳托利的工作耶]
[能不能说下自己是什么职业?]
“自由工作者，兼职写小说。”阿纳托利对答如流。
[那和阿美比数学是怎么回事]
“工作和爱好并不冲突。”当年他可是非常鼓励国民发展业余爱好的，劳动者们在八小时工作制下，可以学习舞蹈、歌唱、绘画，甚至开飞机。
[有道理]
[工作是工作爱好是爱好]
[别说了呜呜呜把爱好当成工作我感觉它都不那么可爱了]
[亚历克斯和阿纳托利的总感觉有些拘谨，你们家很注重长幼尊卑吗？]
[小熊看着总想和阿纳托利贴贴，但每次距离近了又会主动远离诶]
“很拘谨吗？也没那么注意，只是习惯而已。”
亚历克斯喜欢“父亲”这个称呼，它的俄语发音“отец”（啊杰茨）是从舌尖吐露出的一丝颤动，像在轻声细语，很好听。
每次他念出这个词，都觉得离阿纳托利的距离更近了。
[美洛迪和英古利特的相处模式看着不怎么像寻常父子]
美洛迪笑了一下，随即不知从哪儿拿出张帕子开始掩面。
他摆出副悲痛的表情，声情并茂道：“啊！父子是君臣，是仇人，是朋友，只有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最后一刻才是父子！”
英古利特猛回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从来不敢坐下和父亲喝一杯，因为害怕看见他深邃的眼！”美洛迪对着英古利特乖巧地眨眼，那双天蓝的眸子水汪汪的，似乎正在努力酝酿情绪。
“父亲的眼睛是男人这辈子最恐惧的东西，同样，父亲的称赞是男人这辈子最渴望的东西。”
英古利特内心警铃大作，他敢肯定，这小子的最后一句话一定会语出惊人。
“所以Daddy，你愿不愿意也叫我一声‘父亲’！”
[啊？？？]
[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啊嗲子文学已经流传到外网了吗为什么阿美这么倒背如流啊！]
[我咧个豆]
[“你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教父”]
[高强度网上冲浪的大学生一枚呀]
[这合适吗让爸爸喊自己爸爸]
[巴巴爸爸绕口令啊]
[真的很神奇]
[感觉颠颠的]
[我喊你Daddy你喊我父亲咱俩各论各的]
英古利特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他选择拿出胸前口袋的帕子擦镜片。
我的新帕子呢？
美洛迪大笑不止，他转着手里的丝帕，灵活地躲到阿纳托利身后，“这位先生，等下帮我拦住一头愤怒的约翰牛。”
“愤怒的约翰牛?”阿纳托利脸上冒出股跟不上流行语的迷茫来。
美洛迪抬了抬下巴，示意阿纳托利看旁边正在咬着牙活动指关节的英古利特，“喏，绿眼睛那只。”
[我就说哪来的手帕]
[哈哈哈哈他什么时候顺走的]
[愤怒的约翰牛也太生动了]
[想起之前那个愤怒的独角兽的梗了]
[为什么躲得那么自然]
[估计是惯犯了]
围观着英古利特和美洛迪的追逐，树下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笑声。
“大家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小莫依靠优良的职业素养止住笑，“马上结束啦，下次见面就是一个星期后了哟。”
[七天啊，第二期要准备这么久吗？]
[歌少和小凯还会参与后续拍摄吗？]
[是呀好像说小凯身体有些不适]
[还有无羁叔和芳若，不知道小芳若有没有被噩梦吓到]
“谢谢大家关心，不过我还没到活动不了的地步啦。”小凯觉得自己的身体状况其实还行，可能就是有点体虚，回去后多进行锻炼搭配健康饮食就好。
“我也没被吓得多狠，其实这体验还挺有趣。”刘芳若也是个坚强的姑娘，做噩梦的那天她虽然害怕，但更怕的是遇上入室犯罪的家伙，人有时候可比电影里拍的鬼魂恐怖多了。
两位家长点点头，他们其实在昨天晚上尝试过与公司谈退出节目的事，公司那边自然不允许，没想到俩孩子自己倒是不在意，那就再陪孩子好好玩玩儿吧。
“那么我宣布，本次风花小镇之旅到此结束！”小莫站在照相机旁大声道。
众人在大榕树下站成一排。阳光透过层叠的枝叶洒下，仿佛要将昨夜密室中的阴冷彻底驱散。
“来，茄——子！”
照片定格住这风和日丽的景象和表情各异的人。
过去的几天里，有荒诞，有惊险，更有沉重到难以化开的悲怆。
热闹散尽后，王安瓷看着独自站在大榕树下，目光放远似乎在看风景又似乎陷入沉思的阿纳托利，缓步向他走了过去。
“老师，”他声音温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接下来的行程，你准备是回莫斯科准备下一期，还是……想暂时换个环境，放松一下？”
他顿了顿，目光也望向远处的山峦，仿佛随口一提：“风花小镇的山水虽好，但终究染了一层郁气。见过了阴暗角落，更该去看看明朗的湖光山色，洗洗心神。”
阿纳托利被他这一问，从思绪中抽离，微微一愣。
他确实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昨夜听闻的惨剧和超度的沉重，也需要……重新适应这个与他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学生”。
“大概……会在你家多走走。”他郑重道，“你有什么推荐吗？”
王安瓷的目光掠过阿纳托利略显苍白的侧脸，恍惚间仿佛又看见许多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曾对这片广袤土地充满好奇的身影。
那时，阿纳托利曾不止一次说过等一切安定下来，要好好来种花家旅行，看看那些中文诗篇里的名山大川。
可后来……烽火、分歧、决裂，那些岁月像一道深深的沟壑横亘在他们之间，那个约定也再无兑现的可能。
即便如今阿纳托利以这样的方式归来，那道伤痕依然清晰可见。
王安瓷手中的折扇轻轻点着掌心，似乎在思考，最终真诚地开口：“有空的话，不妨去杭州看看西湖吧。”
“现在正是值初夏，湖上荷风正好，‘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景象，能让人忘却许多烦恼。”
“那是个能让人心境平和下来的地方。”
他没有提及过去的约定，只是描绘着此刻西湖应有的美景，将一个最适宜的选项轻推到阿纳托利面前。
阿纳托利沉默了片刻。
他听懂了王安瓷未尽到话语，也感受到了那份小心翼翼的关怀。
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个简单的回应。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温和，“我会去的。”
王安瓷浅浅地笑了，扇子在他手中“唰”地展开，轻轻摇动，带起微风，也恰到好处地掩去了目光中那抹复杂的怅惘与一丝如愿的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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