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把山楂坡晒得暖融融的,红透的山楂果挂在枝头,风一吹就晃出细碎的果香。路昭昀踮着脚够高处的果子,指尖刚碰到最红的那颗,脚下忽然一滑,整个人往坡下踉跄了两步。
一只温热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胳膊。秦景然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磨出的薄茧,却稳得像块磐石,轻轻把她拉回平地:“小心点,这坡边的草枯了,滑得很。”他说话时,气息里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混着山楂的甜,让路昭昀的脸颊悄悄热了。
“谢谢秦大哥。”她赶紧收回手,低头去捡落在地上的山楂,指尖碰到果子上的细绒毛,才发现自己刚才慌得把果子攥出了汁。秦景然蹲下来帮她捡,两人的手同时碰到一颗圆滚滚的山楂,又像被烫到似的同时收回,空气里忽然多了点说不清的滞涩。
“我来够高处的吧。”秦景然站起身,拿过她手里的竹筐,举起事先准备好的长树枝,轻轻一勾就把一串红山楂带了下来。他挑了颗最饱满的,用袖口擦了擦递过去:“尝尝这个,晒得透,甜。”
路昭昀接过来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在嘴里散开,比刚才自己摘的确实甜上不少。她看着秦景然认真勾山楂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军绿色外套上,把肩线衬得格外挺拔,额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动,竟比这满山的山楂还要让人移不开眼。
“秦大哥以前常来这儿吗?”她没话找话地开口,想打破这有点尴尬的安静。
“嗯,小时候跟村里伙伴来掏鸟窝,顺便摘点山楂回去,我妈会熬成山楂酱,能吃一整个冬天。”秦景然笑着回头,眼里带着点怀念,“后来去了部队,就没再好好看过这坡山楂了。”
两人就着山楂聊开了,从部队的训练日常,到村里的家长里短,秦景然话不算多,却总能精准接住她的话头。路昭昀说起在京都时跟六哥路昭晨抢糖吃的趣事,他听得认真,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提到以后想给伙伴们做新棉衣,他立刻说:“要是缺棉花,我让我妈去供销社帮你多换点,她跟供销社的王姐熟。”
不知不觉到了正午,竹筐已经装了大半筐山楂。秦景然看了看天:“该下山了,再晚回去,你哥该担心了。”他拎起竹筐,很自然地走在靠坡边的一侧,把平坦的路让给她。
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秦景然时不时会伸手扶她一把,却都只是指尖轻轻碰一下她的胳膊,就立刻收回,规矩得像在执行任务。路昭昀心里有点说不清的滋味,既觉得他细心,又隐隐盼着他能多靠近一点——她想起前几天晚上,路昭晨打趣说“秦大哥看你的眼神不一样”,当时她还反驳,可现在站在他身边,却觉得心跳比平时快了不少。
快到村口时,秦景然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她:是颗用红绳串着的山楂核,上面还刻着个小小的“昀”字。“昨天晚上没事刻的,”他的耳尖有点红,声音也比平时低了些,“山里没什么好东西,这个你拿着玩。”
路昭昀接过山楂核,指尖摸到上面粗糙的刻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把红绳系在手腕上,小声说:“谢谢秦大哥,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秦景然看着她手腕上的红绳,嘴角弯了弯,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拎着竹筐,加快了脚步往小院方向走。
回到小院时,安臣和宋煜正在院子里劈柴,看到他们回来,宋煜立刻起哄:“哟,摘这么多山楂!昭昀,秦大哥没少帮你吧?”路昭昀的脸颊瞬间红了,赶紧拎着竹筐往屋里躲,秦景然则笑着把竹筐递给路昭晨:“昭晨,帮昀昀把山楂倒出来晾着,别捂坏了。”
等秦景然走后,路昭晨凑到妹妹身边,挤了挤眼睛:“手腕上的红绳挺好看啊,秦大哥送的?”
路昭昀没反驳,只是低头摸着山楂核,嘴角忍不住往上扬。她知道,自己对秦景然的心思,好像就在这满山的山楂香里,悄悄冒了芽。但她也明白,在这个年代,感情不能急,得像这山楂酱一样,慢慢熬,才能熬出最浓的甜。
接下来的日子,秦景然还是会常来小院帮忙,却没再提过山楂坡上的事,只是会在给她送东西时,多带一颗烤红薯,或是在她干活累了时,默默递过一壶凉白开。路昭昀也把那份心动藏在心里,只是在看到他时,会忍不住多笑一点,在给他缝衬衫时,会把针脚缝得更细密些。
秋风吹过红旗大队,把玉米秆吹得沙沙响,也把两人之间的情愫吹得越来越浓。他们都知道,有些心意不用急着说破,就像这秋天的山楂,等再晾晾,再熬熬,自然会甜得人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