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染黄营区的木麻黄时,路昭昀的预产期近了。秦景然特意跟教导员申请了陪护假,每天除了帮着秦母熬汤,就是坐在床边,握着路昭昀的手给她读信——是过去三年里,两人写过的那些家书,读着读着,常想起初见时她攥着帆布包的模样,眼眶就热了。
预产期前三天,路昭昀开始阵痛。秦景然抱着她往营区卫生所跑时,军靴踩过落叶的声音都带着慌,嘴里反复念叨:“别怕,我在呢,马上就到了。”卫生所的灯亮了一整夜,秦母在门外来回走,秦景然则贴在门缝旁,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直到清晨传来一声清亮的啼哭,他整个人才瘫坐在台阶上,抬手抹了把脸,全是汗和泪。
“是个小子,六斤八两,母子平安。”护士抱着孩子出来时,秦景然凑过去,看着那皱巴巴的小脸,手指悬在半空不敢碰,生怕碰坏了。路昭昀醒后,他坐在床边,把孩子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怀里,声音轻得像怕惊着:“昭昀,你看,他眼睛像你,亮得很。”路昭昀摸着孩子的小拳头,眼泪又掉了下来,却笑着说:“像你才好,以后跟你一样,是个有担当的人。”
给孩子取名时,秦景然翻了半本字典,最后还是路昭昀定了主意:“叫秦安澜吧,平安的安,波澜的澜,盼他一辈子平平安安,也记着这山海的波澜。”秦景然握着她的手,用力点头:“好,就叫安澜,咱们的小安澜。”
小安澜满月那天,营区的战友们都来了。老张拎着刚炖好的鲫鱼汤,笑着说:“这可是给昭昀补身子的,小安澜以后得叫我张叔。”战士们围着婴儿床,你一言我一语,逗得小安澜咯咯笑。路昭昀坐在一旁,看着秦景然给战友们分山楂糕——是她提前一周做的,特意减了糖,适合刚出月子的自己,也适合战友们训练后吃。
深秋的一个傍晚,秦景然抱着小安澜,路昭昀跟在旁边,一家三口去海边散步。小安澜裹在军绿色的小襁褓里,睁着眼睛看远处的渔船,小手偶尔抓一下秦景然的衣领。海风带着凉意,秦景然把小安澜往怀里紧了紧,又伸手揽住路昭昀的肩:“你看,安澜也喜欢看日落,跟咱们一样。”
路昭昀靠在他肩上,看着夕阳把三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忽然想起第一次来营区的那天。那时她颈间系着蓝色方巾,帆布包里装着山楂糕;如今她身边多了两个最亲的人,怀里揣着的,是比山海更重的牵挂。小安澜在秦景然怀里打了个哈欠,路昭昀伸手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说:“以后啊,咱们常来这里,给安澜讲你当年捡贝壳、写婚书的故事。”
秦景然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吻,又看了看怀里熟睡的小安澜,眼底满是温柔。海浪拍着礁石,夕阳慢慢沉落,远处的营区亮起了灯。这山海之间的日子,依旧寻常,却因为多了一声啼哭、一份牵挂,变得格外圆满——原来最好的时光,从不是独自看遍风景,而是带着爱人与孩子,把每一个朝暮,都过成值得珍藏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