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把小面馆的玻璃染成暖橙色,沈燎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神却落在手机屏幕的新闻推送里。
“市中心医院车祸伤者最新进展:七名伤者已苏醒,另有九人仍处昏迷状态,病因待查”。
屏幕上的照片里,林清砚躺在病床上的身影一闪而过,脸色虽还有些苍白,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沈燎松了口气,指尖划过屏幕,眉头却轻轻皱起——幻境里明明只有北斗七星对应的七道未解的煞气,怎么现实里会有九人昏迷?
难不成幻境之外,还有其他被牵连的人?
他指尖敲了敲桌面,心里琢磨了片刻,又很快压下疑惑。
左右林清砚已经脱离危险,幻境的裂隙也暂时闭合,剩下的事或许该交给现实里的医生。
毕竟他能解决煞气,却解不开现实中的昏迷病因。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陆青禾”。
沈燎划开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年轻男孩的声音,带着点大学生特有的雀跃和吐槽。
“沈燎哥!跟你说个事,我可能得晚几天回家,烦死人了!”
“没事,”沈燎顿了顿,又补充道,“店里一切都好,你安心,要是钱不够用,跟我说。”
“就知道沈燎哥你靠谱!”陆青禾的声音亮了些,“对了,我可能得晚五天回家,得跟同学聚聚……等我回去,一定请你吃巷口那家老火锅!”
“好,”沈燎应着,挂了电话却叹口气。
当年若不是他,陆爷爷也不会为了救他丢了性命,陆青禾也不会早早没了依靠。
如今他孤守缠云阁,也是为了报答陆爷爷的恩情。
“路上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了电话,沈燎去后院检查了一遍符阵。
缠云阁的后院种着几棵树,排位特殊,是镇宅用的。现在由沈燎照看,每到月初,他都会来补一次引气的符。
约定好的回家日当天,沈燎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了缠云阁。
他刚把前窗的帘子拉开,就听见巷口传来“咕噜咕噜”的轮子声——一个黑色的旧行李箱,没人推着,却像长了眼睛似的,顺着青石板路慢慢滚过来。
这箱子还是斜着的,就像是有人拉着,偏偏停在缠云阁门口。
沈燎的眼神沉了。
他看不见!
“青禾?是你回来了吗?”他试探着喊了一声,没人回应,只有行李箱“咔嗒”一声,滚轮轻轻转了半圈,像是在“回应”他。
沈燎往前走了两步,眨了眨眼,关掉阴阳眼——这一闭一睁的瞬间,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行李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个穿着白色连帽衫的身影,低着头的青年。
和陆青禾一模一样,只是没了脖子上的吊坠。那是陆青禾去年生日时,沈燎送他的。
吊坠本身没什么作用,真正起作用的是那条线。
现在,吊坠没变,线已经换了!
“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怎么不吭声?”沈燎皱眉,上前问道。
眼前的“陆青禾”站得太直了,直得像根木偶,而且他的气息里只有一股淡淡的纸灰味。
“陆青禾”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像蒙了层纸,连嘴唇都没动,却有声音飘出来。
“沈燎哥,我……我有点不舒服……”
沈燎呵呵一笑,想都没想,抬手就朝着“陆青禾”的脸颊扇了过去!
王八蛋,和他玩儿这手!
“啪!”
脆响落时,“陆青禾”的身影突然像碎纸一样裂开,淡白色的碎片飘在空中,渐渐聚成一张黄色的符纸。
阴恻恻的邪气,让人不舒服!
那只黑色行李箱静静在缠云阁前立着。沈燎看着行李箱,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陆青禾出事了!
沈燎摸出手机,拨通陆青禾的电话,听筒里却传来“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的提示音。
他赶紧回去,将缠云阁开张的事情准备好。
好,真好,忙点儿好啊!
这幻境的事情没解决,陆青禾又出事儿了!
他的退休生活……挺“闲”啊,还闲的有声有色的!
沈燎刚在心里敲定“让翁仲守店,连夜去陆青禾学校”的主意,一个问话的声音就出来了。
“请问,这儿是缠云阁吧?”
这声音太熟了——清清爽爽的,还带着点刚出院没褪尽的虚弱,却偏偏透着股不肯饶人的机灵劲儿。
沈燎没好气地回头,话到嘴边又卡了壳:“不是缠云阁还能是……你这冤家怎么找过来的?”
站在门口的,是林清砚!
他穿着白衬衫,帆布包挎在肩上,脸色虽白,眼神却亮得很。
看到沈燎,他是饶有兴致,眼角还弯出个浅弧:“是温大师推荐我来的。他说你这儿的手串辟邪最灵,我刚出院,总觉得之前的怪事没彻底断,就想着来求一串。”
“那个狗奸责!”沈燎皱了皱眉,直接开骂!
温砚是他师弟,开了家小算命馆,美其名曰“接地气”。
实际上认识不少有钱人!
林清砚眼里闪过丝讶异,随即又了然:“他说你是他师兄,还特意让我提他名字,说你看在他面子上,能给我算便宜点。”
我冲你俩面子,打一百五十折,顺带给那个“狗奸责”腿打折!
这不引狼入室嘛!
沈燎抬手拍了拍额头,心里把温砚骂了三四圈儿。
可现在人都站在门口了,总不能说“我不认识,你走吧”。更何况,陆爷爷曾说“主顾上门你不能打出去啊”。
他只能侧身让开:“进来吧,自己选。”
林清砚跟着走进店里,目光却没直奔手串,反而慢悠悠地打量起来。
“温砚说你这儿的物件都是老东西,连这柜台,都有几十年历史了吧?”
“知道你是干古董的,别瞎碰。我只是看店的,赔不起!”沈燎敷衍着,“选手串就选手串,少打听别的。”
“我就是好奇嘛。”林清砚笑了笑,眼神也认真起来,“对了,老板,温砚还跟我提过‘春明班’。我总觉得,那天在幻境里看到的那个唱戏的,跟你有点像,所以特意来问问你,你是不是……”
沈燎脑子里还盘着陆青禾的行李箱和纸符,没等林清砚说完,就没好气地打断:“我不知道什么鸣春班?还有,我从没唱过戏,更别说什么旦角了。”
林清砚嘴角还勾起个有点狡黠的笑,手指轻轻敲了敲柜台:“沈老板,我刚才说的是‘春明班’,你怎么说成‘鸣春班’了?还有,我只问‘那个唱戏的’,没说他是旦角,你怎么知道他是旦角?”
沈燎的脸瞬间僵了——完了!刚才满脑子都是陆青禾的事,顺口就把“春明班”错说成“鸣春班”,还下意识把“唱戏的”和“旦角”划了等号……这不是明摆着自己露马脚吗?
大早晨起来,别人给他添事儿就够乱了,怎么还自己给自己找事儿!
他恨不得抬手抽自己两下,心里把“忙中出错”念叨几遍!
平时跟人打交道,他好人一个!
怎么一遇到林清砚,就这么不顶用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
“真的是你!”
林清砚指尖带着点微凉,攥得不算紧,却让沈燎瞬间炸了毛。
“撒开撒开!”沈燎像碰着烫手山芋似的,猛地甩开他的手,“幻境里拉着你是怕你被女鬼扭了脖子,这大太阳底下,你少跟我拉拉扯扯的!”
林清砚却没恼,反而眼睛一亮,笃定地说:“真是你啊!你这是有急事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