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锚点应该在那本缺了的书里。”
话音刚落，陆青禾突然往前飘了飘，伸手去够空书痕的位置。
他的指尖刚碰到空气，书架上的书突然“哗啦”响了声，倒放的书脊慢慢转过来，露出最中间那本没有封皮的《西游记》，书页缺了右下角，正好和林清砚手里的碎页对上。
“就是它。”沈燎走过去，小心地抽出那本《西游记》。
他把碎页凑过去，刚要贴上，陆青禾突然小声说：“上面有兔子……”
众人低头一看，碎页的空白处，果然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兔子，旁边还画着个举着金箍棒的孙悟空，蜡笔颜色都褪成了淡粉，却看得清笔触的稚嫩——是小女孩画的。
“这画是给姐姐的吧？”林清砚突然想起夜市的搪瓷杯，“‘她’应该就是姐姐，小女孩想把画夹在书里送给她。”
沈燎没说话，指尖金芒裹住碎页，慢慢往缺页处贴。
整个书店突然静了下来，倒放的书都慢慢转正，阳光碎片从窗缝里漏进来，落在《西游记》上，像是真的有人在晒书。
书页里突然浮出虚影：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书架前，蜡笔在缺页上涂涂画画，旁边站着个穿校服的女孩。
穿校服的女孩慌着跑出去，忘了拿书；小女孩想把书递过去，却被老板拦住。
虚影到这里卡住，书页开始剧烈晃动，像是在着急。
“别慌，我们帮你贴上。”沈燎的声音放得很轻，把碎页粘回缺页处——贴合的瞬间，“咔嗒”一声，书页不再晃了，虚影里的小女孩捡起地上的碎页，开心地追出去，“姐姐，你的礼物”；姐姐回头接住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画面慢慢淡去。
缺页处的蜡笔痕迹突然亮了起来，陆青禾几乎完全凝实了。
“快了，就剩最后一个空间了。”
沈燎把书放回书架，书脊终于不再倒着，像终于归位的回忆。
这时，书店的后门突然泛着淡蓝的光，里面映出公交座椅的影子——是最后一个空间，老公交。
林清砚扶着陆青禾，跟着沈燎往后门走。
路过书架时，陆青禾突然停下像是在跟里面的虚影告别。
沈燎回头看了眼，书页里的蜡笔兔子还亮着，像是在说“谢谢”。
旧书店的阳光碎片，也终于不再是虚幻的，而是透着股真实的暖。
穿过旧书店后门的淡蓝光时，最先听到的是公交车“哐当”的颠簸声——不是刺耳的机械响，是像老公交行驶在石板路上，带着点摇晃的、让人安心的动静。
沈燎扶着陆青禾站稳，抬眼就看见车厢里昏黄的灯，座椅套是洗得发白的蓝布，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铺着块磨破角的碎花布垫，布纹里还缠着根淡红的线头，像谁缝补时没剪干净。
“就是那个座位。”林清砚一眼就认出来，之前在幻境碎片里见过类似的布垫，“碎花布肯定是锚点，你看布垫旁边，还沾着点糖渣呢。”
沈燎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碎花布垫——布面软乎乎的，像是常年被人坐着压出了形状，垫子里裹着个硬邦邦的东西，隔着布摸上去，是颗小小的、已经化了大半的水果糖。
“是她藏的糖。”
他心里有数了，这颗糖和理发店镜中女孩掉的、旧书店画里藏的，都是同一个孩子的念想。
“当年她怕座位凉，妈妈给缝了布垫，她又偷偷把糖藏在垫子里，想等姐姐回来一起吃。”
陆青禾突然小声说：“我小时候也在书包里藏糖，想带回家给我妈，结果化在书包里了。”
“那咱们帮她把糖‘取’出来。”
沈燎指尖金芒慢慢渗进布垫，没碰坏布料，只是轻轻裹住那颗化了的糖。
金芒刚触到糖，车厢突然晃了晃。
窗外的黑幕里，慢慢映出虚影：扎羊角辫的小女孩蹲在座位旁，把糖塞进布垫缝隙；穿嫁衣的女人站在车门边，笑着帮她理了理刘海。
虚影里的女孩刚坐回布垫，公交车突然“吱呀”一声停了，车门打开，却没人上来。
虚影卡在这，车厢里的灯开始闪烁，像是空间要不稳。
“锚点激活了，该切断链接了。”沈燎的金芒从糖上移开，顺着车厢的金属扶手往上走，很快找到车厢顶部一个泛着黑煞的节点。
“切断的时候会有点晃，你扶紧青禾。”他对林清砚叮嘱道，指尖金芒突然暴涨，却没像之前劈雷那样刚猛，反而像温柔的丝线，一圈圈缠在黑煞节点上。
他不想破坏这满是回忆的车厢，只是要拆了邪术的“线”。
金芒与黑煞碰撞的瞬间，车厢“嗡”的一声轻响，窗外的黑幕慢慢褪去，露出暗室熟悉的水泥墙。
沈燎能清晰地感觉到，各个空间的链接正在断开：游乐场的旋转木马、理发店的老推子、夜市的搪瓷杯、旧书店的书，那些锚点不再被邪术牵引，而是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了一个个淡红的光点。
“该回家了。”沈燎伸手握住陆青禾，慢慢往暗室的方向飘。
陆青禾已经完全凝实，回头看了眼碎花布垫，小声说“谢谢你们的糖”。
林清砚跟在后面，看着那些淡红光点慢慢落在布垫上，像是女孩把糖留给了这里。
他忍不住也说了句：“以后会有人记得你们的”。
穿过最后一道空间裂缝，三人终于回到了寝室。
悬着的灯泡还亮着，缠在陆青禾肉身上的电线已经软塌下来，不再有魂电流动。
沈燎走到铁椅旁，指尖金芒轻轻点在陆青禾的眉心，将他慢慢往里送。
金芒没入眉心的瞬间，陆青禾的手指突然动了动，眼皮也开始轻轻颤动。
“醒了？醒了！”林清砚激动地凑过来，看着陆青禾慢慢睁开眼睛，虽然还有点虚弱，却能清晰地喊出“沈哥”。
沈燎松了口气，收回金芒。
林清砚发现暗室门口的地上，掉着个熟悉的桂花糖袋。
这袋子还没开封，旁边还压着张皱巴巴的病历纸，上面的字被眼泪打湿了几个，却能看清“仅剩5天”。
“这是什么？”林清砚也看到了糖袋，好奇问道。
沈燎没说话，只是把桂花糖袋捡起来
暗室里的空气慢慢恢复了正常，只有五台电视的屏幕还暗着，像是在无声地告别那些被珍藏的回忆。
劈开空间，沈燎架着陆青禾回到了他的寝室。林清砚本来想替沈燎扛起陆青禾的，却只能默默跟在后边。
正午的阳光裹着初秋的风涌进来，陆青禾下意识往沈燎身后躲了躲。
刚从阴煞笼罩的空间出来，晃眼的阳光让他有些不适应。沈燎自然地抬手替他挡了挡光线，让陆青禾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
林清砚跟在后面，一手拎着陆青禾的背包，一手把玩着车钥匙。金属钥匙扣上的logo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快步绕到车旁，拉开副驾驶车门时，特意朝沈燎扬了扬下巴：“今天带你俩去个好地方，保准你们没去过。”
沈燎挑眉，没接话，扶着陆青禾坐进后座，自己绕到副驾驶。
车子发动后拐向了市中心的商业区——高楼越来越密集，路边的豪车也多了起来，最后停在一栋通体玻璃幕墙的大厦前，门口站着穿礼服的门童，手里捧着黑色的迎宾伞。
“这是……”陆青禾趴在车窗上，看着大厦顶层“云顶轩”的金色招牌，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他平时和沈燎吃饭，这么正式的地方，连路过都很少敢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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