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的门被陈曼秋推开时，一股溃散的煞气先扑了满脸。
五台电视的屏幕全碎了，玻璃碴里混着淡红的魂气；原本缠着陆青禾的电线软塌塌地堆在铁椅旁，上面的魂电早已消散；红衣女鬼蜷缩在角落，煞气像破了的棉絮般往外飘，半边身子几乎透明；陈妹的小鬼更惨，魂气只剩一缕，躲在木盒里不敢出来，连哭都发不出声音。
“谁干的？！”陈曼秋攥着拳头，指节泛白。
她猛地抬手按在破碎的电视屏幕上，空间邪术催动——屏幕碎片里慢慢映出画面：沈燎的金芒劈散魂电，林清砚扶着陆青禾的魂体，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暗室，背影清晰得刺眼。
“两个男人……”陈曼秋的声音发颤，黑煞顺着指尖往屏幕里渗，“敢破我的空间，还带走陆青禾……”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煞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沈燎的号码。
这是上次陆青禾请假时，她以“导员”的名义记下的，此刻屏幕上的名字“沈燎”，在她眼里像淬了毒。
电话接通时，陈曼秋刻意放软了语气，装作焦急又温和的样子：“是沈燎先生吗？我是陆青禾的导员陈曼秋。青禾之前报名参加了学校的‘非遗文化实践项目’，本来要封闭培训两周才能回家，可刚才项目组说他不见了，是不是已经回家了？这项目关系到他的综合素质加分，中途离开影响很大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沈燎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陈老师，我倒是想问一句。这么重要的封闭项目，学校既没通知家长，也没让青禾带换洗衣物，就直接让他去了？现在说人不见了，是项目组失职，还是学校根本没把学生的安全放在眼里？”
他顿了顿，语气更犀利：“况且青禾根本没回家，从昨天我们就联系不上他，正准备去学校问责。陈老师是不是该先给我们个说法，而不是来问我？”
“你……”陈曼秋被问得语塞，她没想到沈燎会这么直接，更没想到对方会反过来要问责。
指尖的黑煞差点绷不住，她匆匆说了句“我再问问项目组”，就猛地挂了电话，心里又惊又怒：“他怎么敢？还想问责？肯定是他把陆青禾藏起来了！”
她没时间多想，立刻催动邪术，顺着陆青禾的魂气轨迹找去。
半天的追踪，让魂气最终落在巷口那间挂着“缠云阁”木牌的店铺前。
门帘半掩着，能看到柜台后坐着个少年，侧脸和陆青禾一模一样，正低头整理着手串。
“果然在这！”陈曼秋压下煞气，快步走进缠云阁。
店铺里的檀木香气让她皱了皱眉，目光直盯着柜台后的“陆青禾”。
看到他在，陈曼秋气不打一处来：“沈燎先生，你刚才在电话里为什么不说实话？青禾明明在家，你却说他没回来，还想倒打一耙问责学校？”
沈燎闻言冷笑：“陈老师来的好快啊。急什么？我挂了电话到现在也不过是四个小时吧，青禾才从外面回来。他说在项目组待得不习惯，想家了，就自己回来了。小孩子贪玩儿，路上耽搁了两天，有什么问题？”
他走到柜台旁，拍了拍“陆青禾”的肩膀，那少年没抬头，只是继续整理着手串。
沈燎的语气更冷了：“至于你说的什么项目，青禾说了，他不想要了。就冲陈老师刚才打电话时，只关心项目、不关心他是不是安全的态度，这加分我们家不稀罕。”
陈曼秋盯着柜台后的“陆青禾”，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连呼吸都听不见，而且动作有点僵硬。
可不等她细想，沈燎已经走到她面前，下了逐客令：“陈老师要是没别的事，就请回吧。缠云阁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是学校，也不是你追问项目的地方。要是再纠缠，就别怪我不顾脸面了！”
“你！”陈曼秋被噎得说不出话，却又怕在这闹起来。
周围都是居民区，要是引来路人，反而麻烦。
她狠狠瞪了眼沈燎，又扫了眼柜台后的“陆青禾”，心里暗忖：“不对劲，这陆青禾肯定有问题，等晚上再来查！”
廉价旅馆的白炽灯忽明忽暗，灯管上积的灰随着电流震颤往下掉。
陈曼秋坐在吱呀作响的木椅上，面前的床头柜摆着个黑铁盒子。
这是她专门为了这次而准备的东西。
既然陆家不想让陆青禾过来，她就直接强抢呗。想到那沈燎会和警察说陆青禾被女鬼绑走的样子，陈曼秋忍不住笑出声来。
盒盖打开的瞬间，一股陈旧的煞气扑面而来。里面躺着具铁骨人偶，关节处缠着发黑的布条，胸口预留着一块刻满凹槽的铁板，正是用来嵌生辰八字的地方。
这东西，甚至比缠云阁沈燎的那个更大，可是却不如沈燎的精美。
“别怪我用这种法子，你们自找的！”
陈曼秋摸出贴身藏着的黄纸，上面写上生辰八字，指尖泛着黑煞，将黄纸按在人偶胸口的铁板上。
黑煞顺着凹槽游走，黄纸上的字迹突然烧了起来，却没化成灰烬，反而渗进铁骨里。
人偶的眼睛瞬间亮起红光，铁板处慢慢凸起，竟凝成了红衣女鬼的轮廓：散着的长发、指甲泛着青黑，和之前异空间里的母煞一模一样。
只是这次，布料是真实的，垂在地上能扫到灰尘，连呼吸都带着冰冷的煞气。
“去缠云阁，把陆青禾带回来。”陈曼秋声音发狠，指尖黑煞拍在人偶背上，“别伤他，只要把人带回来就行。要是有人拦着，杀了也无妨。”
红衣母煞没有说话，只是僵硬地转过身，推开旅馆房门，融入夜色里。
陈曼秋趴在窗沿，看着那道红色身影消失在巷口。
“沈燎，你以为藏起陆青禾就没事了？这次，我看你怎么拦！”
夜色渐深，咒偶陆青禾依旧保持着整理手串的姿势，指尖偶尔僵硬地微动，维系着“活人”的假象。
沈燎坐在后院的石凳上，耳朵却始终留意着前店的动静——他清楚，陈曼秋今晚必定会现身。
“砰！”
前店的玻璃门骤然被撞碎，碎片四散飞溅至柜台，手串纷纷散落一地。
红衣母煞破门而入，青黑的指甲径直抓向咒偶的衣领。
衣摆扫过散落的手串，将檀木珠子碾得粉碎。
煞气弥漫在店内，连悬挂的铜铃也开始剧烈晃动，却未发出任何声响。
这煞气是实体的，能影响实物，与之前的魂煞截然不同。
“该来的，终于来了。”沈燎放下桃木，快步踏入前店。
拳头直接朝红衣母煞的后背击去。拳头触及嫁衣时，并未感受到虚影的虚无，反而碰到了坚硬的铁骨，震得他指节发麻。
红衣母煞猛然转身，青黑的指甲疾速抓向沈燎的喉咙，动作迅捷如风。
沈燎侧身闪避，指尖划过对方的手臂，不见血迹，唯有黑煞从裂缝中渗出。
“是机关？”沈燎心中一震，但很快恢复了冷静。
他此前对付的皆是魂煞或虚影，从未见过具备实体的邪术机关。
这陈曼秋竟能驱动实体机关，比他预想的更为棘手。
红衣母煞不依不饶，铁骨铸就的拳头砸向柜台，木质柜台瞬间裂了道缝。
沈燎故意放慢动作，装作被对方压制的样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他要看看，这机关的目标到底是不是“陆青禾”，更要顺着这机关，找到陈曼秋的藏身之处。
果然，红衣母煞见沈燎“后退”，立刻伸手抓住咒偶的手腕，铁骨手指死死扣住，转身就往店外走。
咒偶的手臂被拽得微微变形，却还维持着“害怕”的姿势，头轻轻晃了晃，像在挣扎。
“青禾！”沈燎故意喊了一声，装作要追上去的样子。
不过，他也就是追了两步就算了。
陆青禾的人偶上有他下的手段，不管机关去哪，他都能顺着符文找到源头。
“你以为是手段高明，殊不知，是我请你入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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