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砚是被响动惊醒的，他特意没睡死，就怕沈燎那边出事。耳朵贴在枕头上，刚听见“砰”的一声闷响，还没等套上外套，就赤着脚往缠云阁冲。
推开门时，只看见满地的手串碎片，沈燎正弯腰捡着枚裂了纹的檀木珠子。柜台后的“陆青禾”没了踪影，只有道红色残影刚消失在巷口尽头。
“怎么回事？！”林清砚的头发还乱着，外套穿反了都没察觉，“那女鬼呢？青禾呢？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他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手还下意识想看看沈燎有没有受伤。
沈燎抬头看他这副慌张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急什么，没受伤。鱼儿咬钩了，把咒偶带走了。我在咒偶上留了追踪符，能感应到移动方向，已经离这很远了。”
林清砚这才慢慢平复下来，一边把穿反的外套正过来，一边皱眉：“离得远？那咱们现在追还来得及吗？她会不会把青禾……不对，把咒偶藏起来？”
“藏不住。”沈燎转身往巷口走，脚步没停，“她没在附近布局，反而带着机关往远走，说明藏人的地方肯定是特定的，不好找。”
他回头看了眼还在整理衣领的林清砚，语气里带了点催促。
“别磨蹭，赶紧开车，去陆青禾的学校。”
“去学校？”林清砚愣了一下，赶紧跟上他的脚步，“为什么去那儿？她不是把人带走了吗，怎么会回学校？”
“就是因为她走了，才要去。”沈燎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敲着，“对方既然走到了下一步，那我就直接在下下步堵住她。既然这地方是特地挑选的，那就只能是她布局的地方。毕竟另外选地方，她来不及！”
他顿了顿，侧头看向林清砚，眼神里带着点算计的亮。
“去学校能给她个措手不及。她肯定以为我们会跟在后面追，咱们正好能趁虚而入，给她来个反客为主让她看看我布的局！”
林清砚一听，瞬间来了精神，发动车子的手都快了几分。
车内的暖气还没升起来，他却觉得浑身发热。
一边看着路况，他一边忍不住笑：“还是你想得周全！我刚才还在想，要是追不上机关怎么办，没想到你早就绕到她后面去了！”
沈燎没接话，只是靠在副驾驶座上。
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侧脸的轮廓映得柔和了些。
林清砚偷偷瞥了他一眼，心里突然觉得踏实。
刚才没赶上打斗的慌张，好像被这一路的夜色和沈燎的淡定慢慢抚平了。
车子驶离小巷，往学校的方向开去。
林清砚打开了天窗，让夜风带着点凉意进来，却没让人觉得冷。
他握着方向盘，忍不住又问：“到了学校，咱们从哪儿开始找？她办公室？还是之前的暗室？”
“先去她的办公室。”沈燎的声音透过夜风传过来，清晰又笃定，“她既然是老师，办公室里肯定藏着她的私人物品，我要找的是更多关于异空间之术的线索，最好能直接找到她的邪术残卷。我有总纲，若是学了她的残篇，对付她就更容易了！”
林清砚点头应着，脚下的油门又踩深了些。
车子在夜色里疾驰，他时不时看着沈燎专注的侧脸，心里突然有点期待。
不管接下来会遇到什么，能跟沈燎一起，好像连冒险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雪亮的光照着前方延伸的柏油路面。
车内暖气开得刚好，林清砚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凉，目光却总忍不住往副驾驶飘。
沈燎靠着车窗歪着头，睫毛在暖黄的车内灯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下颌线绷得干净利落，连侧耳听风声的模样，都透着种说不出的好看。
“不累吗？”林清砚没话找话，想打破这过分的安静，又怕吵到似睡非睡的沈燎。
沈燎没睁眼，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带着点刚醒的哑：“还好，你要是累了，就找服务区停会儿。”
林清砚笑着摇头，刚想再说点什么，目光扫过车窗。
窗外是夜色，让车窗玻璃像面镜子，竟映出沈燎的倒影。
只是……林清砚发现，这倒影貌似不对劲：沈燎的头上，赫然戴着顶旦角头冠，珠花缀着的流苏垂在脸颊旁，红绒衬里裹着鬓角，连眉梢都描着淡红的妆，哪还是平时清冷的模样？
林清砚的心脏猛地一缩，刚想揉眼睛，却见车窗里的“沈燎”突然抬眼，目光直直地锁住他，嘴角勾起抹极淡的冷笑。
下一秒，“沈燎”缓缓抬起右手，食指轻轻按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头冠上的流苏随着这动作轻轻晃，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是他！
鸣春班的那个……
“啊！”林清砚的手心瞬间冒了汗，脚下猛地打转向靠边，顺带踩下刹车。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子在高速路的应急车道上停下。
他攥着方向盘的手都在抖，慌忙转头看副驾驶。
沈燎还是靠在车窗上，头冠、红妆全没了，只是被刹车的惯性晃醒看他：“怎么了？突然刹车？”
“我……”林清砚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再看车窗，刚才的倒影早没了，只剩黑漆漆的夜色和车灯的光。
是幻视？可那触感太真实了，连头冠上珠子的光泽都清晰得像在眼前。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手抹了把脸：“没事，刚才看错了，以为前面有东西。”
沈燎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几秒，又扫了眼窗外，指尖轻轻碰了碰车窗玻璃。
上面没沾任何气息，却隐隐透着点极淡的戏腔余韵。
沈燎眨眨眼，心下了然，却没点破。
他只是放缓了语气：“开车专心点，高速上别走神。”
“嗯，知道了。”林清砚点点头，重新发动车子，握着方向盘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了些。
刚才的幻视像根刺，扎在心里，让他总觉得背后发凉。
可看着副驾驶沈燎平静的侧脸，又不敢再多说。
他是怕自己真的是太紧张出了幻觉，更怕让沈燎担心。
车子重新驶上高速，夜色依旧浓重。
没人注意到，在车子后方的应急车道旁，一道红色身影悄然落下。
她戴着顶新娘珠帘头冠，珍珠串成的帘子垂到胸口，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一抹狰狞的笑。
她的双手向前伸出，手指弯曲成抓握的姿势。
那声音像碎了的玻璃，透着冷意：“终于，找到，你了……”
车内，林清砚偷偷从后视镜看了眼后方，什么都没有，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重。
他侧头看了眼沈燎，见对方正低头，才稍微松了口气。
至少有他在，至少危险离得还远。
只是他不知道，那道红影正顺着车子留下的气息，慢慢跟在后面。
珠帘随着夜风轻轻晃，像在倒计时，等着下一次出手的时机。
高速路的灯光一盏盏掠过，把车内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亮身后那道越来越近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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