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燎喘着粗气,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指尖的金芒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他目光冷冽地望向空中仍在扭曲的苏砚秋,冷声说道:“苏老板,求你放过!”
“她放,我不放!”
陈曼秋的嘶吼像淬了碎玻璃,她撑着墙站起来时,膝盖还在发颤。
指尖的黑煞断断续续,却死死盯着沈燎身后的“陆青禾”。
那是她最后能抓住的“希望”,绝不退半分。
“你别逼我。”沈燎的声音发哑,扶着墙的手又用力了几分。
他后背已经快到时限了,在隐隐作痛。
可他还是金芒凝光:“你妹妹的魂已经很弱,再折腾下去,她就真的散了。”
“散了?”陈曼秋突然笑了,笑声里满是绝望,眼泪混着黑煞往下掉,“我只要他,只要搏一搏就能把我妈和我妹的魂留住!此时不搏,长生妄痴!”
话音未落,她突然抬手,黑煞凝成的锁链直扑墙角的光网。
“哗啦”一声,光网被扯破个小口,陈妹的魂息尖叫着被拽出来,径直飞向她身边。机关女煞也像被操控般,铁臂撑地站起来,一步步走到陈曼秋身后,红潮还缠在铁骨上,泛着诡异的光。
“妈,妹,咱们一家人,今天就一起拼了!”陈曼秋将陈妹的魂息按在机关女煞的铁心上,自己则朝着窗外涌来的红潮扑去。
哗啦一声,窗子破碎,她们母女三人也滚在窗子外边!
红雾瞬间将三人裹住,黑煞与红潮疯狂交织,空气中传来骨骼扭曲的“咔嗒”声,连宿舍楼的墙皮都在簌簌往下掉。
沈燎瞳孔骤缩,刚想冲过去阻止,就见红潮突然炸开!
一道三丈高的身影从潮里站起——三头六臂,每颗头颅都带着不同的狰狞:中间是陈曼秋的脸,猩红着眼;左边是机关女煞的铁脸,泛着冷光;右边是陈妹虚化的小脸,满是怨怼。六条手臂有的是血肉,有的是铁骨,有的是魂雾凝成的虚影,每动一下,都带着能撕裂空气的气浪。
“三面罗刹……她居然会这个!”沈燎心里咯噔一下。
三面罗刹抬手就是一掌,气浪像海啸般翻涌,撼动整个宿舍楼!
桌椅瞬间被掀飞,红潮被震得四散开来,连窗外的双星异象都晃了晃。
沈燎根本来不及躲,被气浪狠狠撞在墙上,“咚”的一声闷响。
他一口血吐在衣襟上,背后暗红色的血渍顺着衣摆往下淌,很快染透了后背。
没时间了!
他扶着墙滑坐在地,留下一墙的红血!
“不能让她得逞……”沈燎咬着牙,摸出怀里的翁仲
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一偶,去!”
他猛地抬手将符箓掷向空中,指尖掐诀的瞬间。
符箓炸开淡金光晕,一道与他分毫不差的身影从光里凝出:同样的黑衬衫,同样的冷硬侧脸,连指尖凝着的金芒都一模一样,
只是这化身眼神毫无波澜,像尊执行指令的木偶—。
“金轮炽盛,七星借法,去!”沈燎哑着嗓子下令。
化身立刻运起七星珠,莹白的珠子在它身边翻飞。
四道护身,三道化作流星直扑三面罗刹的六条手臂。
“铛!铛!”两颗珠子先砸在铁骨臂上,火星四溅,铁臂上竟被砸出细小的凹痕。
紧接着,又有三颗珠子飞向血肉臂和魂雾臂,金光炸开时。
陈曼秋的嘶吼声陡然拔高,黑煞像融化的雪般往下掉。
可三面罗刹六条手臂突然往中间一合,竟硬生生将剩下的两颗七星珠拢在怀里。
红潮裹着珠子炸开的金光,慢慢将光芒吞噬。
“就这点本事?”陈曼秋的笑声带着煞气,铁骨臂猛地挥向化身。
“砰”的一声,化身身边的七星珠被打退,但是方向一转再次回来,纵然打退了六条手臂。
可是……这还是遮掩不住,“有来有回”这个事实。
沈燎撑着墙想站起来,刚动了动,就又咳出一口血。
“这一次没打散,居然……咳咳……能硬扛七星珠!”
他咬着牙,指尖颤巍巍摸向怀里的翁仲。
哪怕胸口疼得像被钝器碾过,还是抬手挥出,哑声念咒:“金轮炽盛,七星借法——二偶,出!”
如上次一般,翁仲没有离手,而是另一个沈燎出现。
金芒炸裂时伴随着剑鸣,新的化身从光芒中凝聚而出,虚握之间,金纹沿着珠缘流淌,化作一柄半人高的长剑。
七星珠宛如锁链,缠上罗刹的六条手臂,金光骤然收紧的瞬间,陈曼秋的嘶吼划破空气,魂雾臂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束缚。
偶二持剑跃起,剑刃猛然劈在罗刹的躯干上,黑煞爆裂,深可见骨的裂口中涌出血色红潮。三面罗刹的三颗头颅同时发出惨叫。
沈燎靠墙滑坐,刚松了口气,却又咳出一口血。
林清砚的声音远远传来:“沈燎!”
“冤家,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沈燎哭笑不得,抬头靠在墙上。
角落里的苏砚秋突然来了精神,飞身扑向声音来源,却被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拽住。
泛着冷光的手攥住她的手腕,连带着红潮一同吸了进去,空间裂缝瞬间合拢。
红潮退去,三面罗刹的躯体骤然虚化,偶二趁机补剑,金芒炸裂时,罗刹化为黑煞。
陈曼秋摔落在地,脸色惨白如纸,却并未晕厥。
她指尖突然凝起黑煞,猛地往身前一划,“撕拉”一声,一道细小的空间裂缝裂开,泛着冷光的手伸进去,竟抓住了远在宿舍的陆青禾。
“我赢了!”她疯狂大笑,黑煞顺着指缝滴落,“陆青禾在这!我赢了!”
林清砚刚想冲过去,沈燎却突然抬手,金芒晃过咒偶。
幻术褪去,木人露出原本模样,哪有半分陆青禾的影子。
陈曼秋的笑声戛然而止,抱着木人的手僵住,脸色瞬间死灰。
她盯着木人看了半晌,指尖微微颤抖,突然喃喃:“怎么会……假的……不可能!”
沈燎哈哈大笑,透过了空间,传到她的耳中:“对啊,假的,你啊,我就算是告诉你真的陆青禾在哪儿,你还有力气去找嘛?”
“她没有,因为她……沈燎!”
林清砚冲进宿舍时,视线瞬间被墙上的血痕攥住。
沈燎靠在墙下上后背的墙上染透了暗红,一大片血痕顺着墙缝往下淌。
他的脸色白得像纸,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渍,连呼吸都带着微弱的颤抖。
“沈燎!”林清砚的脚步都慌了,鞋跟蹭着地板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冲过去蹲在沈燎身边,小心翼翼托着对方的后背。
可是掌心触到满是血的衣料时,他心猛地一揪:“你怎么样?伤得这么重,还说没事!”
沈燎勉强扯出一丝笑,声音轻得像风:“别吵……还活着呢。”
他摆摆手,声音轻得像羽毛。
“陈年旧伤,刚才被气浪撞了下,爆发而已,歇会儿就好。”
“旧伤也不能这么熬着!”林清砚皱着眉,伸手想碰他的后背,又怕弄疼他,“先别说话,我带你去医院——”
“等等。”沈燎打断他,目光落在林清砚攥着的纸上,“看你这样子,找到她疯狂的原因了?”
林清砚这才想起怀里的东西,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诀别书、诊断书和那封遗书。
“你看这个……陈曼秋小时候,她爸因为妹妹的病太耗钱,卷着钱跑了,就剩她们娘仨。后来妹妹没了,她妈穿着自杀了。只是她们娘俩最喜欢的衣服凑巧是红色,而且两个人的怨气太重,成了凶煞,还缠上了陈曼秋。”
沈燎接过纸,指尖划过“你这辈子别想再见到我们娘仨”的字迹,眼神暗了暗。
林清砚又递过诊断书,声音放轻了些:“她自己也得了晚期胃癌,医生说最多还有两个月的寿命。之前她在电话里说陆青禾最多两个月就回去,其实是她自己……只剩两个月了。”
“两个月?”沈燎低声重复着。
是啊,凶煞缠身,哪有长寿百年的?
陈曼秋不过是想在生命最后两个月里,抓住一点和家人团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