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砚“哦”了一声，慌忙握着方向盘，却总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后座的沈燎。
对方还是赤膊，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可刚才那惊鸿一瞥，却像刻在了脑子里，怎么也挥不去。
车子缓缓启动，夜色里，只有车灯照亮前方的路。
林清砚看着前方的夜色，心里却乱得像麻。
原来沈燎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这脆弱……几个人知道？
他性子冷淡，恐怕连陆青禾都不知道他的秘密吧？
这是他们共同的秘密……他们的……他们两个人的……
这些念头在他心里翻来覆去，让他连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嘴角也上扬几分。
车子驶进林家别墅的院门时，已经是午夜了。
林清砚熄了火，侧头看副驾的沈燎。
对方刚用退时剂压下旧伤，此刻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赤膊，沾着点薄汗，却已恢复了平日的清冷模样。
“到了。”林清砚轻声提醒。
推开车门的瞬间，就听见别墅客厅传来动静，果然，陆青禾见他们的车子进来，立刻蹦出来。
“沈哥！清砚哥！你们可回来了！”
沈燎“嗯”了一声，抬手揉了揉眉心，没多话。
林清砚笑着拍陆青禾的肩：“回来了，事儿都解决了。”
沈燎点头，说了陈曼秋的事情，特别提起让陆青禾“静口”，不要和任何人说起陈曼秋母女三人的事情。
“那我宿舍还能住吗？”陆青禾脸都垮了。
“你跟我装什么呢？宿舍里，住仨女的？你们，男生，不乐意？”
沈燎一句话给林清砚弄的笑喷了。
这平时看着正经的人，开车更吓人了喂！
不过，沈燎还是有正经的：“他们母女三人的阴财都归你了。”
“我？”陆青禾惊讶。
沈燎也不多做解释，只是淡然说道：“是啊，你，就当是赔偿了。以后你可是一人背四份的钱呢，大富翁。林少，多和他合作啊，这小子，有钱！”
林清砚听着，笑意未散，目光却悄然落在沈燎身上。
夜风从车库门口灌进来，拂过他微湿的发梢，那人依旧靠在车边，神情倦怠却挺拔如松。
这么大的事情过去，倒也是云淡风轻啊。
“管他有钱没钱呢，我现在就知道这小子放暑假了。我带他好好玩儿玩儿。”林清砚笑道。
陆青禾去年的人生和今年的人生是完全不同的。
尤其是暑假。
他记忆中的暑假一般都是在缠云阁帮着爷爷看店，扫地、擦柜、煮茶，偶尔翻翻旧书打发时间。
自从他高考之前，缠云阁来了沈大哥，他的人生完全变了。
首先就是……爷爷去世了，他第一次觉得天塌了下来。但是沈大哥又把这个天给扛起来了。
陆青禾心知肚明若碰上陈曼秋的是爷爷，恐怕爷爷也会归天，甚至连他都会……
沈大哥就是他的救星！
现在，沈大哥又引来了一个“林哥”，呵呵这就更有意思了！
缠云阁成了三人暑假的“固定据点”。
林清砚几乎每天一早就拎着早饭来，有时是巷口刚出锅的豆浆油条，有时是城南老字号的蟹黄汤包，总能赶在沈燎晨练结束、陆青禾睡醒的点到。
陆青禾抱着沈燎给的铁符箓，天天在阁里的竹椅上琢磨，一会儿追着沈燎问“这个符文为什么要往左拐”，一会儿拉着林清砚帮他找朱砂和狼毫笔。
沈燎始终是淡淡的态度，却把阁里的事打理得妥帖。给陆青禾备着画符的案几，给林清砚留着常坐的竹椅，连院子里的桂树都修剪得正好，能在午后投下一片凉荫。
真正让林清砚心头一动的，是某个傍晚。
那天他去镇上买了香酥鸭，这东西就要老地方小字号的才好吃。
刚推开缠云阁的院门，就见夕阳正斜斜铺在青石板上。
沈燎一条腿横，一条腿盘坐在院子中央的桂树下，腰背挺得笔直。
这叫“真武坐”。
看着不正经，但是沈燎指了指真武画像之后，林清砚才发现原来真武大帝，药王爷等神仙骑坐骑的时候都是这个姿势！
彼时，金辉落在沈燎肩头，连垂着的眼睫都镀着层暖光。他嘴里诵着《星主宝诰》，声音清越又平和，竟像被夕阳裹着的仙人，连周围的虫鸣都轻了几分。
林清砚手里的香酥鸭差点滑落在地。
他僵在门口，连呼吸都放轻了。
见过沈燎冷硬的模样，见过他旧伤复发时的隐忍，却从没想过，他诵诰时会是这样的模样！
圣洁得让人不敢靠近，又忍不住想多望几眼，仿佛连空气中的尘埃都被这画面滤得干净。
直到沈燎诵完最后一句，缓缓睁开眼，目光扫过来时，林清砚才猛地回神。
他慌忙把香酥鸭举起来：“那个……买了老谭家的百年香酥鸭，一起吃？”
沈燎柔和点头：“放桌上吧，我去洗个手。”
晚餐时，林清砚终于憋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沈燎，你这样的道士，到底算什么等级啊？我看网上说有天师、道长的，你这水平，得是顶厉害的吧？”
陆青禾正啃着鸭腿，闻言立刻抬起头，嘴里还塞得鼓鼓的：“我爷爷说过！沈哥超厉害的！”
他咽下饭，掰着手指头数。
“爷爷说沈哥能掌发五雷，这可是地仙才会的术法！而且他还道武双修，动作比武馆师傅还利落！”
他顿了顿，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张泛着冷光的铁符箓，递到林清砚面前。
“还有这个！普通道士用的都是黄纸符箓，画一张用一次就没了。沈哥教给我的都是铁符箓，能反复用，还能挡煞气！爷爷说，整个圈子里，能造铁符箓的道士绝无仅有！他都是第一次见。”
林清砚听得眼睛都亮了：“这么厉害？那岂不是比天师还牛？”
沈燎正夹着一筷子青菜，闻言淡淡开口：“哪来那么多等级划分。能解决问题，能保护该保护的人，就足够了。分等级，不过是外人的说法，毫无意义。”
林清砚还想再问，陆青禾却凑过来，偷偷对他挤了挤眼。
“清砚哥，你别问了，沈哥最不喜欢谈论这些。”
他越是不说，反而越显得厉害！
“你要问我师哥啊？我师哥那可是半步天仙的水平，地仙都打不过他！”这是赵墨的评价。
“别胡说八道，什么半步天仙？你玄幻小说看多了，就去读两遍宝诰洗洗脑。”这是沈燎的回答。
赵墨也是缠云阁的“老人儿”，而且还是沈燎的师弟。至少沈燎表面上承认，但林清砚看得出来，他内心是真不想认！
为什么？因为赵墨每次来都意味着“麻烦”！他的到来往往是人未到，声先至。
“师兄不好了！”那是林清砚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
对此，沈燎的反应是：“怎么又来了？”
林清砚：“谁啊？”
陆青禾：“是赵哥，他是沈哥的师弟。每次来……都这样喽。”
赵墨第一次来，是告诉沈燎，大事不好了，城北的老水井里边的老龙要出来了，水漫全城了。
沈燎对此的评价就是：“你给我鬼扯呢？那井下就是一个地下河，哪儿来的龙啊！”
实际上，是城北老水井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一个劲儿的往外冒水，而且先是黑水后是红水！
有人说是血！
一群人找了赵墨去看，赵墨看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让人先把水井盖上，然后……就来找沈燎了。
林清砚看的出来，沈燎头疼。
他捂着脑袋，先是叹口气，随着一声“哎呦”出来，看着就心累。
林清砚悄悄问沈燎：“很难吗？”
沈燎：“不难，一点儿都不难，就是被一帮文盲弄得愁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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