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城北老井冒水,你说是地下河堵了,这次城西又来,你就不会先看眼井壁?”
赵墨挠着头跟在后面,脸有点红:“我看了!井壁光溜溜的,没堵啊!就是水色怪,先是红得像血,后来又黑得发臭,人都不敢靠近,还在井边摆了香案呢!”
什么烂七八糟的!沈燎无奈了。
一行人赶到城西老井时,井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几个老人正对着香案磕头,嘴里念念有词。
沈燎挤到前面,探头往井里看。
井水还泛着淡淡的黑,水面飘着点泥沙,井壁上原本该垂着铁锁的地方,只剩个锈迹斑斑的铁环。
“铁锁没了。”沈燎直起身,指着那个铁环,“这锁叫困龙锁,不是捆龙的,是镇泥沙的。”
村民们瞬间安静下来,一个白胡子老人皱着眉:“先生,您说什么?这锁不是老辈传下来捆龙的吗?没了锁,龙不就出来了?”
“哪来的龙。”沈燎蹲下身,从井边捏了点红褐色的土,“这红水是氧化铁,井壁的铁环锈了,遇水就溶在井里;黑水是地下水把井底的泥沙搅起来了,等泥沙沉了,水自然清。”
他顿了顿,又指了指井壁的铁环。
“这铁锁是空心的重物,水落时它会顺着井壁滑进泉眼,挡住泥沙;水涨时它浮不起来,泉眼就不会被堵。现在锁没了,泥沙堵了泉眼,水才会混。”
赵墨在旁边拍了下大腿:“哦!我就说井壁少了点什么!上次看城北老井,井壁就挂着这锁!”
“你现在才想起来。”沈燎白了他一眼,指尖在食指、中指、无名指上快速一掐。
片刻后,他抬起头:“锁丢了不到两天,就在昨天下午,方向是西南角,离这儿不远。”
人们立刻掏出手机:“联系社区,调西南角的监控!”
陆青禾则帮着安抚村民,大声说:“大家别慌!没有龙,就是铁锁被偷了,找到锁装上就好!”
监控调出来时,所有人都看清楚了。
昨天下午三点多,一个穿蓝色外套的中年男人,扛着根长杆,杆上绑着钩子,偷偷摸到井边,勾住铁锁拽了半天,才把锁拉上来,扛着就往西南角的废品站走。
“是老周!”一个村民突然喊,“他平时就爱捡点废品卖钱,没想到连井里的铁锁都偷!”
众人找到老周时,他正坐在废品站门口,手里拿着个扳手,想把铁锁砸开卖铁。
看到沈燎一行人,老周脸瞬间白了,慌忙把铁锁藏在身后:“这……这是我捡的,不是偷的!”
“捡的?井里的锁你怎么捡?”赵墨上前一步,有点生气,“你知道这锁丢了,村民多害怕吗?还摆香案磕头,生怕龙出来!”
老周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我……我看这锁沉,能卖不少钱,就……就想着拿过来砸了卖铁……我没想到会让井水变浑……”
沈燎没多说,让老周把铁锁扛回井边,然后找了根绳子,把铁锁重新系在井壁的铁环上。他拽了拽绳子,铁锁顺着井壁滑下去,“咚”的一声掉进泉眼。
没过多久,井里的黑水开始慢慢变清,最后竟透出了淡淡的亮。
村民们都松了口气,白胡子老人走上前,对着沈燎拱手:“沈先生,谢谢您啊!是我们老糊涂了,听信谣言,还劳烦您跑一趟。”
“没事。”沈燎摆摆手,又指着井口,“城里的老井大多都有这锁,不是什么捆龙索,就是防泥沙堵泉眼的。以后再看到水色变,先看看锁在不在,别再瞎传龙的事了。”
回去的路上,赵墨跟在沈燎后面,小声说:“师兄,还是你厉害,我下次一定先看井壁有没有锁!”
沈燎没回头,只是淡淡道:“你下次先动脑子,比什么都强。”
林清砚忍不住笑出声,陆青禾则凑过来:“清砚哥,沈哥也太厉害了吧!连锁丢了的时间方位都能算出来!”
“他啊。”林清砚看着沈燎的背影,夕阳正落在他身上,镀上层暖光,“就是嘴硬,心里比谁都清楚。”
赵墨在前面突然“哎呀”一声,摸了摸口袋:“坏了!我把给师兄带的桂花糕落废品站了!”
沈燎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缠云阁的方向传来桂树的清香,晚风里满是夏日的暖意,连赵墨的“麻烦”,都显得没那么让人头疼了。
然后……这暖意也就持续了……可能有个两三天吧。
林清砚记不清楚了。
他就记得赵墨第二次上门就是前几天的事儿,一进门还是人没看到先听见声音。
“师兄不好了,青禾不好了,清砚兄不好了。”
“我大嘴巴抽你!”沈燎无奈放下茶杯,“大早上起来一屋子全都不好?你有好话没有?”
赵墨人还在台阶下,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条,满头汗地往屋里冲:“我接的活出岔子了!林家那户的怪东西又冒出来了,这次比上次还邪乎!”
沈燎正坐在窗边翻总纲,闻言头也没抬,指尖夹着的书页顿了顿:“哪户林家?上次让你摆的白蜡烛,摆错了还是没摆?”
“就是丽景公寓那户!”赵墨扑到桌边,抓起林清砚刚倒的凉茶灌了一口,顺了顺气才说,“白蜡烛我摆了!我想着多摆点镇煞效果好,客厅、卧室、连厨房都摆了。可前天晚上,林先生家孩子说,冰箱门上突然印着张模糊的人脸,眼睛还会动!昨天更离谱,吊灯上挂着的水晶片,拼着拼着就成了张咧嘴笑的脸!”
林清砚刚咬了口桂花糕,听见“丽景公寓”四个字,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这名字耳熟。
陆青禾也停下了画符的笔,凑过来问:“人脸?是画上去的吗?”
“哪能是画的!”赵墨摆手,声音压得低了点,“林先生说,夜里做梦更吓人,一家子都梦到黑影子往孩子怀里塞冰凉的东西,孩子醒了还说‘叔叔给的糖是苦的’。我昨天去看了,屋里的白蜡烛都灭了,烛芯还弯得像钩子,我重新点上,没到半个时辰又灭了,这才赶紧来寻你!”
沈燎终于合上书,拿过罗盘放在桌上,指尖在盘面转了一圈:“地址报全。”
“丽景公寓18楼3号!”赵墨报得飞快,又补充了句,“对了师兄,这户男主人姓林,叫林敬砚,跟清砚兄就差一个字,我还琢磨着是不是本家呢!”
“林敬砚?”林清砚手里的茶杯“当啷”一声撞在桌沿,差点没拿稳,声音都拔高了点,“我堂哥!”
电梯停在18楼,刚开门就隐约听见孩子的哭声。
林清砚心里一揪,快步走到3号门前,敲了敲门:“哥,是我,清砚!”
门很快开了,林敬砚脸色苍白,眼下带着青黑,看到林清砚身后的沈燎和赵墨,愣了愣才说:“清砚?你怎么来了?”
“赵墨是我朋友,这位是沈燎,专门来帮你家处理怪事的。”林清砚往屋里瞥了眼。
客厅的沙发旁还散落着熄灭的白蜡烛,孩子的哭声就是从卧室传出来的,“小远怎么了?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
林敬砚叹了口气,侧身让他们进来:“刚才孩子说衣柜上有张脸,吓得直哭……我跟他妈妈轮流看着,都快熬不住了。”
沈燎没进屋,先站在门口扫了圈客厅,罗盘的指针微微转了转,指向卧室的方向,眼神沉了沉:“煞气在卧室里,还裹着点幽蓝光,是流星碎片的残留。你堂哥是不是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林清砚悄悄将沈燎拉出屋外,告诉他:“岂止是接触啊?我嫂子去年就没了,可是我堂哥依旧声称,孩子他妈就在家里呢!你看刚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