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像重锤砸在走廊地面，每一步都震得瓷砖缝里的潮虫疯狂逃窜。
三角铁面周身裹着浓得化不开的黑雾。
巨斧拖在身后，划出一道焦黑的痕迹。只有铠甲关节摩擦的“嘎吱”声，像极了濒死野兽的喘息。
王芮背后的针管剧烈晃动，泛蓝的煞液顺着针管往下滴，落在地上冒起白烟。
她盯着逼近的三角头，嘴唇翕动，翻来覆去只有一句：“我只是说实话……我只是说实话……”
声音又轻又颤，带着麻木的恐惧，却没挪动半步，像被无形的锁链钉在原地。
沈燎瞬间横剑挡在两人中间，七星剑的金光暴涨，与三角头周身的黑雾撞出刺目火花。
“呼……”
巨斧劈开空气的锐响先至，铁三角面具的身影如猎豹般扑来。
泛着冷光的斧刃直劈沈燎肩头，铠甲缝隙里漏出的黑雾裹着焦味，落地就将瓷砖蚀出小黑点。
他全程没发一声，只有粗重的喘息从面具下漏出，每一步都踩得走廊地板发颤，眼里的猩红死死锁着沈燎身后的针管煞王芮。
那是种带着私人恩怨的狠戾，绝非普通凶煞的无差别攻击。
沈燎脚步未动，七星剑横在身前，“铛”的一声脆响，斧刃狠狠撞在剑身上。
他手腕微沉，硬生生卸去巨斧的冲力，剑身上的金光顺着斧刃往上爬，逼得铁三角面具手腕发麻，不得不往后撤半寸。
可这间隙里，针管煞已动了。
她从背后扯下六枚银亮针管，指尖一甩，针管如匕首般旋转着射向沈燎后腰，针尖泛着蓝盈盈的煞光，速度快得只剩残影。
这不是之前的煞液喷射，是实打实的物理突袭，每枚针管都对着要害去，显然是被执念逼到了极致。
沈燎早有预判，悬在周身的七星珠瞬间分出三枚，绕着后腰旋转成盾。
“叮叮叮”三声，针管撞在珠身上，被金光弹飞，扎进旁边的墙壁里，尾端还在微微震颤。
他甚至没回头，目光依旧锁着铁三角面具，左手控珠挡针管，右手握剑架巨斧，动作衔接得丝毫不差，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针管煞见突袭落空，喉咙里发出尖锐嘶吼，又扯下四枚针管，这次不再远距离投掷，而是握着针管柄，躬身朝着沈燎小腿扑来。
针管斜握，针尖朝下，像是要直接扎进皮肉里。
铁三角面具也趁机发难，巨斧横扫，目标从沈燎转向针管煞，竟像是要借着攻击沈燎的由头，顺带劈中她。
沈燎眼神一凛，脚下轻轻一错，身体同时应对两个方向：右手七星剑往上一挑，斧刃被挑得偏离方向，擦着针管煞的肩甲劈空；左手的七星珠再分两枚，精准撞在针管煞的手腕上，疼得她撒手丢了针管，踉跄后退。
短短几秒，双煞一左一右夹攻，沈燎却始终站在原地，七星剑与七星珠配合得严丝合缝，既没让巨斧碰着自己，也没让针管煞伤着分毫，反倒逼得两人各自露出破绽。
他看着眼前这两尊被煞气裹着的“怪物”，声音依旧冷静：“你们的恩怨我不管，但我现在没弄清楚状况呢，谁让你们动手了？”
话音落，沈燎左手捏诀，背后亮起金红交织的光。
金轮炽盛骤然展开，半人高的光轮悬在他身后，瞬间将周围的黑雾驱散。
铁三角面具被光轮震得连连后退，巨斧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划痕；针管煞则被气浪掀得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才停下，背后的针管掉了两根，煞光淡了几分。
沈燎没给他们喘息的机会。他抬手从旋转的七星珠里捻起一枚，指尖凝力，对着铁三角面具的面门轻轻一弹。
莹白的珠子如离弦之箭，带着淡金微光，精准撞在铁三角面具的正中央。
“咔嚓——”
面具应声裂开一道蛛网纹，碎片带着黑雾簌簌往下掉。铁三角面具浑身一僵，抬手想捂面具，却慢了一步——更多碎片剥落，露出底下一张满是红血丝的脸。
是林敬砚。
他额角渗着冷汗，脸色白得像纸，眼底还残留着煞气带来的疯狂，可在看到沈燎的瞬间，那疯狂里突然透出一丝极淡的慌乱，像是被抓包的做错事的人。
沈燎的动作突然停滞，七星剑上的金光微微闪烁。他紧紧盯着那张脸，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之前赵墨的那句话——林敬砚……可信！
“你可信个锤子！”沈燎咬紧牙关，怒骂道，“怎么会是你呢？”
面具被击碎，三角铁面下黑色杀气喷涌而出，尽管片刻后面具便修复如初，但难掩其颓败之势。
他强行支撑起身，转身融入墙中，化作一道红光消失不见。
沈燎再次回头，却见针管煞王芮也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沈燎快步走到瘫倒在地的针管煞面前，蹲下身时，先攥紧了七星剑。
尽管对方动弹不得，周身的煞光也弱了大半，可那泛蓝的针管依旧透着危险。
他的目光扫过王芮蜷起的身体，却在落到她胸口时骤然停住。
那是一块巴掌大的红痕，不是煞气压身的青黑，也不是打斗留下的瘀伤。
这伤势像被炭火狠狠燎过，边缘泛着焦红，中间的纹路隐约能看出是符咒的轮廓。
随着王芮微弱的呼吸，还在微微发烫，连周围的煞雾都不敢靠近。
“这是……”沈燎的指尖悬在红痕上方半寸，能清晰感觉到熟悉的镇压气息，脑子里瞬间闪过赵墨那柄法签的模样。
三尺长的黑木，四棱八角的设计，宛如一柄未开刃的剑。最引人注目的是，签身上那道赤红的咒符，乃他亲手所书。
沈燎脑海中浮现出当年他书写签文时的对话：
赵墨：“我这签子镇住的邪祟，都会留下炭火痕迹，顺着痕迹寻找，要么能找到签子，要么能揪出邪祟。”
沈燎：“看来你很确定被你镇住的怪物一定会逃走。你啊，与其学那逃跑后再找回的‘绝技’，不如直接镇住，让它逃不了呢！”
赵墨：“我哪有师兄你的功力啊。你镇天，天都跑不了。你修炼的可是大品天仙诀啊！”
沈燎轻敲他的脑门：“少看那些玄幻小说，什么大品天仙诀、小品天仙诀的，你师兄我分明是……算了，你爱说什么说什么吧。”
记忆的尾声，是赵墨那傻气的笑容。然而此时，沈燎却笑不出来。
没承想会在这幻境医院里，从针管煞身上看到这痕迹。
沈燎皱紧眉，心里的疑团更重：赵墨让翁仲找他来，现在人在何处？他为什么要对王芮用镇压法签？和林敬砚的变化，又有没有关系？
他为什么说林敬砚可信？
“法签应该就在附近。”沈燎站起身，目光扫过狼藉的护士站。
之前被巨斧劈歪的柜台斜靠在墙边，散落的病历本上还沾着煞液的黑渍。
柜面下的抽屉掉在地上，里面的棉签、纱布撒了一地。
他记得赵墨的法签一旦用于镇压，除非主动收回，否则会钉在就近的阴气重处，牢牢锁着邪祟的煞气。
他绕到柜台内侧，蹲下身拨开地上的纱布，手指突然碰到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
低头一看，黑木的一角从地板缝里露出来，四棱的边缘泛着淡淡的光。
沈燎伸手抓住木柄，试着往上拔了拔，却发现法签深深钉在地板里，只露出上半段，像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
他凑近细看，法签通体漆黑，四棱八角的形制和记忆里一模一样。签身上他亲手写的赤红咒符还亮着，像烧红的炭火。
法签周围的地板缝里，还渗着淡淡的黑雾，正是王芮身上的煞气。
看来王芮曾经被钉在这里，但是却挣脱开了，可是挣脱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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