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燎的目光扫过地板，突然顿在法签周围的裂痕上。
那不是自然崩裂的纹路，而是带着明显的斧刃劈砍痕迹，深一道浅一道，像有人曾用巨斧疯狂凿击地面，想把钉在里面的法签挖出来。
再看瘫在地上的王芮，她手臂上的煞雾边缘不规整，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劈散过，露出底下零碎的赤红伤痕，和胸口的法签印子如出一辙。
“是林敬砚。”沈燎瞬间理清脉络。
赵墨用法定住王芮后离开，林敬砚化身的三角面具找到这里，用巨斧劈砍将王芮劈成碎片。
但是王芮却因为变成了碎片，挣脱了法签束缚。
疑问刚浮上心头，背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是人类的步伐，是针管拖在地上的“沙沙”声。
沈燎甚至没回头，握着法签的手往后一扬，四棱黑木对准身后的气息来源，“噗”的一声，从王芮的胸口再次刺入！
赤红咒符瞬间亮起，将她刚凝聚的煞气压得节节后退。
王芮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刚站起身的身体猛地僵住，背后的针管“哐当”掉在地上。
沈燎这才转身，眼神冷得像冰，伸手抓住法签的木柄，猛地往上一拔。
赤红咒符带着煞气的黑烟从伤口溢出，王芮踉跄着后退，刚想重新凝聚煞力。
沈燎已上前一步，法签再次刺入，这次是对着她的眉心。
“还想动？”沈燎的声音没半分温度，手腕一转，法签在眉心的红痕上重重一压，“赵墨镇不住你，我来镇。”
他再次拔签，不等王芮反应，左手成掌，带着金光狠狠拍在她的胸口。
“嘭”的一声，王芮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在地，口中溢出黑血，煞光淡得几乎看不见。
可她还是没死心，挣扎着用手臂撑地，想爬起来继续攻击。
沈燎皱了皱眉，缓步走过去，抬脚对着她的肩膀狠狠一踹。
“咔嚓”一声，王芮的身体被踹得贴在地上，动弹不得。
沈燎弯腰，法签对准她肩颈与心脏之间的位置，眼神一凛，猛地刺入。
四棱黑木彻底没入身体，赤红咒符的光芒从伤口扩散开来，像一张网，将王芮周身的煞气牢牢锁住。
这次，她连嘶吼都发不出来了，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只有胸口的法签还亮着，将她的煞核钉在原地，再也没了之前的疯狂。
沈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
对他来说，邪祟就是邪祟，管它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只要敢挡路，就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
他要查清楚赵墨与王芮的纠葛，也得弄明白林敬砚为何要破坏镇压，“抽魂手”是最快的办法，既能取出残魂中的记忆，又不会彻底打散她的存在。
他俯身，左手按在王芮眉心，掌心的金光缓缓渗入。
没有剧烈的挣扎，王芮的身体微微颤抖，一道透明的魂丝从她眉心飘出，被沈燎指尖轻轻攥住。
“金轮炽盛，七星借法，光阴似箭，溯回前尘。”沈燎低喝一声。
魂丝突然展开，化作一道光幕，悬在护士站中央，将王芮生前的记忆一点点铺展开来。
光幕里的场景，正是这栋医院，却比现在亮堂些。
护士台干净整洁，墙上的南丁格尔誓言还没被篡改，王芮穿着洁白的护士服，坐在柜台后，手里摩挲着一枚旧工牌，眼神里满是焦虑。
她起身走到走廊，推了推楼梯间的门，门纹丝不动；又试了试消防通道，同样被无形的力量锁死。
“到底怎么回事……”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委屈，“只是换个班，怎么就出不去了？”
这是王芮被困的第三天。
画面流转，她靠在护士台打盹时，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
赵墨背着双肩包，探着头往里看，看到王芮时愣了愣，随即露出温和的笑：“你好，我叫赵墨，是来找人的，路过这里听到动静，你也被困住了？”
王芮警惕地站起身，看到赵墨手里没武器，才慢慢放松：“我叫王芮，是这里的护士，三天前突然就出不去了。”
赵墨走过来，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她：“我也刚进来没多久，这地方有点邪门，咱们一起找找出口？”
接下来的画面，是两人并肩寻找出路的场景。
赵墨用罗盘测方位，王芮熟悉医院布局，指认隐蔽的通风口；赵墨递干粮给王芮，王芮帮他处理被铁丝划破的手指；两人坐在护士台吃泡面时，王芮笑着说：“等出去了，我请你喝奶茶，谢谢你这两天照顾我。”
赵墨点头，眼里闪着光：“好啊，不过得先找到出口。”
沈燎看着光幕里的互动，眉头微挑。
这确实是正常的相处，没有算计，只有困境中的相互扶持。
可画面突然一转，两人找到一间配电室，赵墨正准备撬门，王芮突然想起什么：“我工牌落在更衣室了，里面有配电室的备用钥匙，我回去拿，你等我一下！”
赵墨点头：“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
王芮快步跑向更衣室，可刚拐过走廊，光幕里的光线突然变暗。
一道黑影从病房里冲出来，朝着王芮扑去。
“赵墨！救我！”王芮尖叫着，按下了口袋里的广播按钮，声音透过医院的喇叭传遍每个角落，“有人吗？救命！”
可广播只响了几秒，就被黑影打断。
光幕里的画面开始晃动，最后定格在护士台。
王芮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水果刀，鲜血染红了洁白的护士服。
走廊尽头，赵墨疯了似的跑过来，看到王芮的尸体时，脚步猛地顿住，手里的罗盘掉在地上，他缓缓跪下，双手捂住脸，肩膀剧烈颤抖，声音里满是绝望。
光幕到这里顿了顿，突然剧烈晃动，画面切换。
还是这间护士台，赵墨却拉着另一个女孩，女孩怯生生地躲在他身后，两人显然是在寻找出路。
可刚走到护士台，一道浑身是血的身影突然从柜台后冲出来，正是王芮！
她眼睛通红，胸口的伤口还在流血，死死拦住两人，声音嘶哑：“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话音未落，王芮周身突然冒出黑烟，背后“唰”地长出数十根针管，泛蓝的煞液在针管里翻滚，她的身体扭曲变形，瞬间化作了针管煞。
赵墨脸色骤变，拉着女孩往后退：“王芮？你怎么会……”
可针管煞已经发起攻击，注射器喷射出煞液，赵墨只能拉着女孩狼狈躲避，光幕到这里彻底消散，魂丝重新缩回王芮眉心。
沈燎收回手，看着地上依旧透明的王芮，眼神复杂。
原来王芮也是受害者。
沈燎指尖金光再凝，轻按王芮眉心。
前番记忆止于求救中断，凶手是谁、赵墨身边的女孩身份，仍藏在残魂深处。
他要借王芮的视角，把这段裹着血与护持的过往，彻底剖开。
魂丝舒展成光幕，王芮的视角里，走廊灯光忽明忽暗。
她攥着工牌往护士台跑，转角处忽然顿住。林敬砚站在护士台旁，背对着她，白衬衫下摆垂在身后，手里不知握着什么，指节泛白。
“林先生？”王芮心头一跳。
她认得他，是住院病人许曼的丈夫，往日来护士站问病情时总带着温和笑意，可此刻他周身的气息冷得像冰。
林敬砚缓缓转身。脸上没了半分往日的温和，眉峰紧蹙，下颌线绷得笔直，全程没开口，只阴沉着脸看向王芮。
他左手垂在身侧，右手藏在身后，等王芮看清他指间露出的水果刀时，心脏骤然缩紧。
刀刃上沾着点黑渍，不知是灰尘还是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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