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见的壁障反而更让人紧张,总觉得那些黑影下一秒就会冲破金线扑过来。
“是。”沈燎率先踏上通道,七星珠在周身悬着,微光与金线呼应,“跟着我走,别碰壁障。这些金线能暂时震慑住暗处的东西,只要不偏离通道,就不会有危险。”
小远趴在林清砚肩膀上,眼睛盯着两侧的金线,小声问:“沈叔叔,壁障后面是什么呀?为什么它们不出来?”
沈燎回头看了孩子一眼,语气放轻了些:“是意识世界里的幻象,碰了会让人看到不好的东西。小远乖乖跟着,等出去了,让你叔叔给你买桂花糕吃,好不好?”
提到桂花糕,小远眼睛亮了亮,乖乖点头:“好!我要吃李婆婆做的那种!”
林清砚听到“李婆婆”三个字,心里微微一沉,却没接话,只是跟着沈燎往前走。
通道尽头很快就到了居民楼门口,金线在这里拐了个弯,顺着楼门边缘勾勒出轮廓,显然这栋楼就是通路的终点。
推开门的瞬间,一股阴冷的风扑面而来,和通道里的暖意截然不同。
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光,照亮了两侧紧闭的房门。
门把手都生了锈,门缝里没有光亮,门板上还隐约能看到黑色的痕迹,像是被煞雾侵蚀过,整栋楼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所有门都关着?”林清砚皱了皱眉。
他突然停下脚步,抽了抽鼻子:“这是什么味道?”
沈燎也闻到了。是一股甜腻的香气,混着淡淡的桂花味,从走廊尽头飘来。
这味道不像普通的糕点香,带着点若有若无的暖意,和周围的阴冷格格不入。
两人顺着香气往前走,最后停在一扇门前。
整栋楼只有这扇门是虚掩着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香气就是从里面飘出来的。
“就是这里了。”沈燎的声音压得很低,“里面有煞气,但很淡,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着。你抱着小远在后面,我先进去看看。”
林清砚点点头,把小远护得更紧,看着沈燎轻轻推开房门。
门开的瞬间,香气更浓了,还夹杂着一点灶台燃烧的味道。
里面的景象隐约能看到。像是一间厨房,灶台里似乎有火在烧,墙上还贴着什么东西,隐约能看到“桂花”两个字的轮廓。
沈燎推开门的瞬间,暖光裹着桂花甜香扑面而来。
厨房灶台燃着橘色的火,锅里温着的桂花糖浆咕嘟冒泡,墙上贴着的桂花糕食谱虽有磨损,却没了之前的红痕;小方桌摆在灶台旁,李桂兰坐在桌后,穿着藏青色的旧棉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只是双手平放在桌面上,指节处隐约透着淡红的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束缚着,动不了分毫。
“来啦?快坐。”李桂兰的声音带着老人特有的温和,目光落在林清砚怀里的小远身上时,笑意更浓,“小远也来啦?婆婆刚蒸好的桂花糕,还热着呢。”
桌上摆着一碟桂花糕,淡黄色的糕体上撒着碎桂花,热气袅袅。
小远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李婆婆好……”
林清砚抱着小远走到桌旁,悬着的心稍稍放下。
沈燎则走到灶台边,低头看了眼锅里的糖浆,又转头看向李桂兰,之前那股“沈爷”的凌厉劲儿竟收得干干净净,嘴角还带着点浅淡的笑意。
“老人家,这桂花糕做得地道啊。”沈燎突然开口,调子微微上扬,竟唱起了山歌:“啊唉,三月季来四季桂唉,唉四季桂!糯米白面红枣脆嘞,唉红枣脆!唉贵发高嘞,”
歌声不算悠扬,却带着点民间小调的质朴。
李桂兰眼睛一亮,笑着点头:“小伙子懂规矩!还知道把‘桂花糕’说成‘贵发高’,讨个富贵发财节节高的好彩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这些老讲究了。”
李桂兰的笑意淡了些,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桌角的空碗上,眼神有些茫然:“就是啊……日子越来越难了,好多旧事都想不起来了。比如小远第一次吃我做的糕,是几岁来着?都记不清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带着点委屈的怅然,像个弄丢了珍宝的孩子。
沈燎收起笑意,走到桌旁,语气认真:“婆婆要是想找旧日的事,我们帮你找,总能找回来。”
李桂兰猛地抬头,眼睛里重新有了光,连连点头:“真的吗?那太好了!麻烦你们了……”
林清砚见小远已经捧着一块桂花糕吃得认真,便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小远乖乖在这陪李婆婆,别乱跑,叔叔和沈叔叔就在这栋楼里找东西,很快回来。”
小远含着糕点头,含糊地应了声“好”。
两人走出房门,刚关上门,林清砚就拉住沈燎的手腕,语气笃定:“我们一起找,别分开。这楼里虽看着平静,但意识世界的幻象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两个人一起也能有个照应,而且……小远在里面,我也不放心离太远,万一有情况,跑回来也快。”
沈燎挑了挑眉,倒没反驳,他原本也没打算分开。
意识世界的危险藏在暗处,单独行动确实容易出岔子,林清砚的顾虑合情合理。
“行,一起找。”他点头目光扫过走廊,“李婆婆的记忆碎片,大概率和林敬砚,许曼、小远有关,毕竟始作俑者需要林敬砚的记忆。去看看小远家。”
“就在隔壁。”林清砚指了指斜对面的房门,“以前嫂子常带着小远去串门,我也跟着去过几次。”
两人走到那扇房门前,沈燎先用探了探,没有之前遇到煞气时的剧烈反应,显然门后没有危险。
他轻轻推开门,里面的景象和记忆里相差不大:靠窗摆着一张旧书桌,桌上放着一个青花瓷瓶,瓶里插着干枯的桂花枝;衣柜旁的椅子上,搭着一件没织完的蓝色小毛衣,毛线针还插在上面,针脚和之前在厨房看到的一模一样;书桌上还放着一本旧相册,封面已经磨损。
“这花瓶。”林清砚走到书桌旁,拿起花瓶,“我记得李婆婆喜欢养花,刚好能插桂花。”
沈燎翻开相册,里面的照片大多是李婆婆和邻里的合影,翻到中间一页时,停住了。
照片上,许曼抱着刚学会走路的小远,站在李婆婆身边,三人都笑着。李婆婆手里还拿着一块桂花糕,递到小远嘴边;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小远两岁生日,吃婆婆的桂花糕”。
“找到了。”沈燎把相册递给林清砚,“这些应该就是李婆婆想不起来的旧事。”
林清砚看着照片,眼眶微微发红,想起许曼还在时的热闹场景,心里有些发酸:“我们把这些带回去给李婆婆,她看到应该就能想起来了。”
两人收拾好相册和花瓶,又拿起那件没织完的小毛衣,刚要出门,沈燎突然顿住脚步,目光落在书桌抽屉上,抽屉没关严,露出一点黄色的纸角,上面似乎有字迹。
他拉开抽屉,拿出那张纸,是一张泛黄的便签,上面是李婆婆的字迹:“今日送桂花糕给敬言,他说‘别再送了,看着心烦’,唉……小许要是在,肯定不会让他这样……”
看到“敬言”两个字,林清砚的动作僵了僵,心里沉了沉,这应该就是林敬砚后来对李婆婆态度转变的开始。
沈燎把便签折好,放进兜里:“这个也带上,或许对后面了解林敬砚的事有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