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拿着找到的东西,往厨房走去。
走廊里的光线依旧昏暗,可手里握着承载着温暖记忆的物件,林清砚心里竟少了几分之前的紧张,原来意识世界,不需要一味地打斗。
有时候,找回被遗忘的温暖就是最好的钥匙。
他们不知道的是,厨房此刻的氛围,正悄然发生着变化,小远手里的桂花糕,不知何时,竟开始泛出淡淡的黑霉……
沈燎和林清砚刚推开门,厨房暖光里就飘来丝不一样的甜香。
不是单纯的桂花甜,还裹着点若有若无的焦糊气。
小远手里的桂花糕已爬满黑霉。
可孩子没扔,反而攥得更紧:“婆婆,糕坏了没关系,我还记得它甜的时候。”
这话让李婆婆的眼泪瞬间落了下来。
她伸手去摸小远的头,指腹蹭过孩子柔软的头发,目光却被沈燎手里那只掉漆木盒勾住。
那是她陪嫁的盒子,当年丈夫老林用它装过给她的定情信物,后来她用它装着所有“甜”的回忆。
“那盒子……”李婆婆的声音发颤,“里面有老林的打火机,还有……”
沈燎轻轻打开木盒,第一样东西就是只黄铜打火机,机身上刻着个小小的“桂”字,边缘磨得发亮。
“每次蒸糕前,我都要摸一下它。”李婆婆看着打火机,眼里闪着光,“老林以前总说,我做糕时的火,要像我们过日子一样,暖乎乎的别灭。”
她伸手想碰,指尖却穿过虚影。
那是她记忆里的画面:老林坐在灶台边,帮她递柴火,打火机“咔嗒”一声响,火光照亮他的笑。
木盒第二层,压着张泛黄的明信片,收件人是“阿明”,字迹娟秀却没写完,只留着“妈,今年桂花又开了”几个字。
“这是给我儿子的。”李婆婆的声音轻了些,带着点怅然,“他去打工那年,说要赚够钱就回来陪我,可后来……”
她没说下去,只是轻轻摩挲着明信片边缘。
“我每天都想写,可总不知道该说什么,怕他担心我一个人孤单。”
最底下,是块青花瓷瓶碎片,边缘被磨得光滑,上面还沾着点干硬的糕粉。
“这是许曼送我的花瓶碎的。”李婆婆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她刚搬来的时候,说我做的糕跟她妈妈做的一样,特意给我买了这个花瓶,说插桂花最好看。后来敬砚……”
她顿了顿,像是在攒力气说下去:“许曼走后,我还是每天做糕。有次敬砚开门,我把糕递给他,他却抬手打翻了,连花瓶一起摔在地上。我蹲在门口捡碎片,看到他躲在门后,肩膀在抖。我以为他只是太难过,可我没想到……”
那天的记忆像把钝刀,慢慢割着她的心。
她刚织完毛衣的第三朵桂花,就听到敲门声。开门看到林敬砚戴着三角铁面,手里握着巨斧,她下意识把毛衣藏在身后,从木盒里摸出几张符纸。
那是她用面粉和桂花汁调的朱砂画的,边缘还沾着糕粉。
她知道这符挡不住什么,可她想护着小远。
“敬言,你醒醒!小远还在里面!”她喊着,把符纸往空中一抛,嘴里哼起熟悉的儿歌:“一步桂,二步甜,三步摸到婆婆脸……”
这是她教小远走路时编的七星步口诀。
此刻她踉跄着踩着步子,勉强躲开巨斧的第一击。巨斧扫过灶台,打翻了她刚蒸好的无糖糕,樱桃滚了一地,她伸手去捡,却被斧柄砸中肩膀。
“你为什么要这样?”她倒在地上,看着巨斧落下,最后把毛衣往衣柜方向推了推。
她想让小远知道,婆婆没忘给他织毛衣。
巨斧落下的瞬间,她怀里的旧食盒掉了出来,盒盖摔开,里面装着块画了“桂”字的方块糕。
“婆婆!”小远的哭声把李婆婆从回忆里拉回来,孩子抱着她的胳膊,眼泪掉在她的旧棉袄上,“我不要毛衣了,你别再想难过的事了好不好?”
李婆婆轻轻摸了摸小远的头,突然笑了:“傻孩子,婆婆不难过。”
她看着沈燎手里的木盒,又看了看林清砚怀里的毛衣。
“其实我成了煞之后,没想着报仇。每次看到小远,煞气就会变成糕的样子,我只是怕他忘了许曼的味道,忘了我做的糕有多甜。”
说着,她周身突然飘起淡淡的甜香,那些黑霉的桂花糕虚影,慢慢变成了淡黄色的方块糕,上面还画着小小的“桂”字。
沈燎这才发现,她的煞气没有恶意,反而在悄悄挡住窗外飘进来的黑雾。
她哪怕成了煞,想的还是护着小远。
“谢谢你们把木盒找回来。”李婆婆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飘起细小的桂花花瓣,“小远,婆婆给你留了东西,在毛衣的口袋里。”
小远伸手摸了摸毛衣口袋,掏出一张小纸条,上面是李婆婆的字迹:“小远四岁生日,要加一朵带露水的桂花,露水是甜的。”
还有一小块黄铜碎片,是老林打火机的零件。
那是她藏在毛衣里的平安符,想护着小远平安长大。
“婆婆……”小远攥着纸条和碎片,眼泪掉在花瓣上。
李婆婆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变成一片花瓣落在小远手心:“小远要好好长大,记得吃甜的东西,婆婆会变成桂花,落在你家门口的……”
花瓣消失时,厨房的暖光彻底亮了,灶台里的火还在燃着,锅里的桂花糖浆咕嘟冒泡,像是从未冷过。
沈燎把木盒轻轻放在桌上,眼底的凌厉褪得干净,只剩淡淡的怅然。
他见过太多邪祟,却第一次见这样的煞,用温柔对抗残酷,用甜香裹着执念,哪怕消散,也留下满室桂香。
林清砚抱着小远,拿起那件没织完的毛衣,看到上面绣好的三朵桂花,还有刚起针的第四朵,眼眶发红:“我会帮你织完,给小远穿上,让他记得婆婆的心意。”
三人走出厨房时,走廊里的黑雾已经散了,远处传来轻微的“嗡鸣”。
意识世界的核心就在前方。
小远趴在林清砚肩头,攥着那张纸条和黄铜碎片,小声说:“叔叔,等我们出去了,我想种一棵桂花树,这样婆婆就能找到家了。”
林清砚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应着:“好,我们一起种。”
他们走向核心空间时,厨房的灶台上,悄悄留下了一块小小的方块糕。
上面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桂”字,甜香绕着灶台,久久没散。那是李婆婆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柔,也是她从未熄灭的、暖乎乎的心意。
空间通道闭合的瞬间,一股消毒水混着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沈燎带着林清砚和小远站在一院前,门口的招牌锈迹斑斑,风一吹,招牌发出“吱呀”的响声,像在哭。
“这是……又回到医院了?”林清砚抱紧小远。
沈燎抬头看了眼医院的窗户,玻璃上蒙着层黑雾,隐约能看到里面晃动的影子。
“是另一个意识空间,不是之前的医院。看来意识世界被拆成了好几块。”
白墙溅着深色的血污,像没擦干净的泪痕;病床上躺着道透明的幻影,地面用朱砂画着符,“救死扶伤”四个字倒着写,符纹里渗着黑血,透着诡异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