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沈燎

家属等候区的长椅上，小远睡得很沉，眉头却微微皱着，大概是在做噩梦。

林清砚坐在旁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掌心贴着孩子温热的后背，心里却总有些不安。

窗外的红色雾气不知何时漫进了大厅，顺着门缝钻进来，带着股冷丝丝的甜腥味。

林清砚刚想把小远抱得更紧，就听到雾气里传来一阵怪笑。

不是人的声音，像用指甲刮过玻璃，尖锐又刺耳，在空荡的等候区里来回回荡。

“谁？”林清砚压低声音，目光扫向等候区的大门。

玻璃门上蒙着层红雾，隐约能看到里面映出画面。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正张开双手往后退，脸上满是惊恐，嘴里似乎在喊“别过来”。

而她身后，站着个巨型身影，看不清模样，只看到一只带着尖刺的金属臂突然伸出来，从女人的胸口刺穿，然后猛地往上一挑，女人的身体被挂在尖刺上，鲜血顺着金属臂往下滴，染红了地面。

林清砚的心脏骤然缩紧，慌忙捂住小远的耳朵，生怕孩子被惊醒。

他抱着小远，猫着腰躲到长椅后面。

那里是死角，从门外看不到。

怀里的小远动了动，呓语了一句“爸爸”，林清砚赶紧轻轻拍着他的背：“乖，叔叔在，接着睡。”

雾气里的怪笑还在响，又混进了一阵戏曲声。咿咿呀呀的，却唱得走了样，像是被人掐着嗓子唱出来的。

林清砚的身体猛地僵住。这调子，和他当年在鸣春班听到的一模一样！

那时候他还小，跟着师傅学戏，师娘总唱这段，后来鸣春班出事后，他就再也没听过了。

“鸣春班……怎么会在这里听到……”林清砚的手指冰凉，死死攥着小远的衣服，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雾气越来越浓，已经漫到了长椅边，他能看到玻璃门上的红雾里，映出一道巨大的身影。

比刚才刺穿女人的身影还要高，拖着个什么东西，在地面上留下长长的血痕，慢慢从玻璃门前走过。

就在这时，林清砚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像是有人对着他的脖子吹了口气。

他心里一沉，刚想回头，就感觉到背上多了个重量。

像是有人骑在他的背上，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

“找到你了……”一个轻柔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带着股甜腻的香气，正是红新娘的声音。

林清砚的身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不敢。

他能感觉到背上的人正慢慢凑到他的耳边，冰冷的嘴唇擦过他的耳垂，下一秒，那双搭在肩膀上的手突然用力，想拧断他的脖子！

“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清砚的手上突然亮起一道淡金色的光纹。

是沈燎之前贴在他手上的“雨渐耳”字符！

符纹瞬间展开，像一张光网，将林清砚和小远罩在里面。

红新娘的手碰到光网的瞬间，发出“滋啦”一声响，整个人化作一团红色雾气。

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不甘的嘶吼：“下次……我不会放过你……”

玻璃门外的巨型身影听到动静，猛地转身，朝着等候区的大门撞过来。

“哐当”一声，大门被撞得摇晃，却在碰到门把手上的“雨渐耳”符纹时，被一道金光弹了出去。

巨型身影像被无形的墙砸中，往后退了好几步，重重撞在走廊对面的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等候区的红雾渐渐散了，戏曲声和怪笑也消失了。林清砚还保持着抱小远的姿势，后背全是冷汗，手还在微微发抖。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远，孩子还在睡，只是眉头舒展开了，大概是符咒的金光驱散了他的噩梦。

“沈燎……”林清砚摸了摸胸口的符纹，心里满是感激。

幸好沈燎细心，提前给了他护身符，不然他和小远今天恐怕就危险了。

他抬头看向二楼的方向，心里有些着急：沈燎在上面会不会遇到危险？

红新娘虽然被打散了，可那巨型身影还在走廊里，万一……

就在这时，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清砚立刻抬头。

是沈燎！

他手里握着七星剑，七星珠在周身亮着微光，看到林清砚和小远没事，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你们没事吧？刚才听到动静，我就赶紧下来了。”

“没事，多亏你留下的符。”林清砚站起身，抱着小远走到沈燎身边，声音还有点发颤，“红新娘刚才骑在我背上，差点……还有个巨型怪物，被符弹飞了。”

沈燎点头，目光扫过等候区的玻璃门，又看向走廊里那道倒在地上的巨型身影。

已经没了气息，身体正慢慢化作黑雾消散。

“红新娘的目标是你，”他的声音沉了些，“看来她和鸣春班有关，不然不会特意用戏曲声刺激你。”

林清砚的脸色白了白，刚想说话，怀里的小远突然醒了，揉着眼睛问：“叔叔，刚才是不是有唱戏的声音呀？我好像听到了。”

林清砚赶紧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没有哦，是你做梦了。我们现在要跟沈叔叔一起去找赵叔叔，好不好？”

小远点点头，乖乖靠在林清砚怀里。

沈燎看着他们，又看向二楼的方向：“苏晚的残魂还在ICU，赵墨的术法断在那里，我们得尽快找到下一个‘回影留形’的起始点。”

三人顺着楼梯往二楼走，走廊里的煞气已经淡了些，只有ICU门口还残留着淡淡的黑雾。

二楼走廊的黑红雾气缠在输液管上，黑液滴落在地，汇成蜿蜒的血痕，像被人刻意画在地上的符咒。

沈燎走在最前，七星珠在周身转得飞快，刚拐过ICU的转角，迎面突然撞来一道熟悉的身影——竟是另一个“沈燎”。

一模一样的衣袍，七星珠悬在肩头，连眼神里的冷意都分毫不差。

林清砚怀里的“小远”突然瑟缩了一下，往他颈窝埋得更深，指尖冰凉地攥着他的衣领。

林清砚心里猛地一沉，下意识攥紧身边“沈燎”的手，却触到一片刺骨的凉。

这温度，绝不是沈燎该有的。

“你怎么出来了？”对面的“沈燎”先开口，声音里带着愕然。

不等林清砚反应，他掌心骤然亮起金雷，“嗡”的一声劈向身边的“沈燎”！

金光炸开的瞬间，身边人影像泡沫般碎裂，露出底下红新娘的模样。

血红长裙曳在地上，沾着黑雾，双手还维持着攥住林清砚的姿势，指甲泛着冷光，深深掐进他的手腕。

林清砚的呼吸瞬间停滞，低头看向怀里。

哪还有小远的影子？臂弯里只剩一团红雾，正慢慢散开，刚才的“小远”竟是红雾幻化的假象！

他急得想挣脱，却被红新娘攥得更紧，手腕上传来尖锐的痛感，像是要被指甲掐穿。

红新娘没说话，只微微偏头，她身后的红雾突然剧烈翻滚，一道巨型身影从雾中缓缓浮现。

头颅是数十颗头骨拼凑而成，眼眶里燃着黑火；双手由无数只苍白的手缠绕而成，指缝间沾着碎肉与血渍，正朝着林清砚慢慢抓来，掌心还滴着粘稠的黑液。

下一秒，红新娘猛地发力，将林清砚往巨型怪物的方向推去！

同时她指尖凝出无数道细小的红绳，红绳上带着倒刺，像毒蛇般缠向林清砚的四肢，要将他牢牢捆住，送向怪物的掌心。

林清砚闭紧眼，只觉手腕一松，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拉向身后。

是真的沈燎！他掌心凝起金光，一道掌心雷劈向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