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黑夜,雨还在下。
黑衣人看着林敬砚后退的身影,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掌心的黑煞慢慢收了回去。
许曼的虚影却没散,依旧飘在原地,眼神空洞地望着林敬砚,像个没灵魂的木偶。
“再想想?林敬砚,你以为‘复活’是过家家?”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林敬砚,语气里满是诱导,“许曼要回来,得有‘感情引子’和‘四个支点’。引子是小远对她的思念,这你有;可支点,得是四个和她有过交集的人,用他们最恐惧的死法,把他们的魂抽出来,才能撑住许曼残魂的重量。”
“杀人?”林敬砚的声音发颤,往后又退了一步,撞在书架上。
几本旧书哗啦啦掉下来,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我不能……我不能杀人……”
书店老板突然嗤笑一声,上前一步,眼神里满是不屑。
“你不是不能杀人,是不敢,不是怕坐牢。你缺的不是胆子,是一个能帮你‘脱罪’的面具,一个让你敢把狠劲露出来的借口。”
这句话像把刀,精准地扎进林敬砚的心里。
他攥着衣角的手更紧了,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底的犹豫慢慢被痛苦取代。
他确实怕,怕自己真的为了许曼,变成双手沾血的恶魔。
可一想到许曼的虚影会彻底消散,想到小远抱着许曼毛衣哭的样子,他的心又像被火燎着疼。
黑衣人没再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往林敬砚面前一递。
是个三角铁面具!
冷铁泛着幽光,边缘刻着诡异的猩红纹路,眼缝处是两道狭长的口子,看着就透着邪气,握在手里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黑煞,顺着指尖往骨子里钻。
“戴上它,你还是你,却又不是你。它能帮你挡住所有‘犹豫’,也能帮你把‘罪’都扛了。杀了那四个人,许曼就能回来,小远就能有妈妈,你也不用再受这种煎熬。”
黑衣人的声音带着蛊惑,像缠绕在耳边的藤蔓,一点点收紧。
林敬砚的目光死死盯着铁面具,呼吸越来越急促。
许曼的虚影在他身边飘着,轻声重复着“我不想走”,像根绳子,把他往深渊里拽。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碰到冷铁的瞬间,猛地攥紧。
面具不大,刚好能遮住他的半张脸,猩红的眼缝对准前方,他能清晰地看到书店老板和黑衣人的脸,却感觉自己的心跳慢了半拍,心底的狠劲像被唤醒的野兽,慢慢往上涌。
下一秒,林敬砚的身体突然发生变化。
原本合身的衣服被撑得鼓鼓囊囊,手臂上的肌肉瞬间暴涨,青筋像蚯蚓一样爬在皮肤表面。
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从之前的挣扎痛苦,变成了令人窒息的恐怖。
他抬手抄起书架旁的消防斧,斧刃在青灯光下泛着冷光,对准的不是别人,正是站在他面前的书店老板!
“你……你要干什么?”
书店老板脸色骤变,往后退了一步,眼里满是惊愕。
“我们是一伙的!我帮你找书,帮你联系大师,你不能……”
话没说完,林敬砚已经挥起了斧头。
“嘭”的一声闷响,斧刃狠狠劈在书店老板的胸口,黑煞瞬间从伤口处喷涌而出。
书店老板的眼睛瞪得溜圆,嘴里涌出黑血,身体软软地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就没了动静。
沈燎和林清砚躲在门外,都惊得屏住了呼吸。
他们没料到,林敬砚戴上面具后的第一刀,会砍向书店老板。
黑衣人却笑了,声音里满是赞赏:“好!够狠!翻脸无情才像话,这种只会算计你的‘同伙’,留着也没用,早杀早干净。”
林敬砚站在原地,握着斧头的手还在微微颤抖。
他抬手,慢慢摘下三角铁面具,暴涨的肌肉瞬间恢复原样,身上的戾气也淡了些,只是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狠厉。
看着地上的尸体,他眼神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有解脱,有恐惧,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麻木。
他没再看黑衣人,也没管地上的尸体,只是捡起掉在地上的白瓷罐,里面还剩点桂花蜜,是许曼生前亲手腌的。
他转身就往书店外走,雨还在下,打在他的脸上,混着眼泪一起往下流。
他走得很快,像是在逃,又像是在奔赴某个早已注定的结局,背影在雨幕里越来越模糊,最后融进了清晨的微光里。
就在林敬砚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时,记忆片段突然开始晃动。
青灯的光越来越暗,书店的书架慢慢变得透明,地上的尸体和黑煞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医院。
雨丝还沾在衣角,沈燎和林清砚跟着林敬砚的记忆虚影,一步踏入医院。
不是之前的意识空间,是真实的医院场景:消毒水味混着淡淡的血腥味,ICU外的走廊灯忽明忽暗,地面上还留着未干的水渍,映着走廊尽头的黑影,正是戴着三角铁面的林敬砚。
他手里的消防斧换了,换成了医院走廊消防柜里的巨斧,斧刃上沾着点新鲜的黑血,显然刚动过手。
沈燎拉住想冲上去的林清砚,指尖按在他的手腕上,声音压得极低。
“是记忆回溯,我们只能看,改不了任何事,冲上去只会让幻象紊乱,连线索都找不到。”
林清砚咬着唇,看着林敬砚走向医生办公室,只能硬生生停下脚步。
办公室的门没关严,留着一道缝,里面传来张启明医生的声音,带着点疲惫。
“……许曼的并发症确实罕见,我已经尽力了,你别再执着了……”
话音未落,“哐当”一声,办公室的门被巨斧劈开。
张启明猛地抬头,看到三角铁面的瞬间,脸色骤变,伸手想去摸抽屉里的防狼喷雾,却没来得及。
林敬砚挥起巨斧,斧刃擦着桌面划过,将张启明逼到墙角。
“尽力?”三角铁面下传来沙哑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戾气,“你要是真尽力,曼曼就不会死!你要是真尽力,小远就不会没有妈妈!”
张启明还想解释,林敬砚却没给他机会。
巨斧再次挥起,这次直接砸在办公桌的金属支架上,“咔嚓”一声,支架断裂,桌面翻倒,上面的病历和器械散落一地。
张启明趁机往门口跑,却被地上的手术刀绊倒,刚想爬起来,后心就传来一阵剧痛。
巨斧的刃尖刺穿了他的衣服,黑煞顺着伤口往里钻。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最后一口气没喘上来,软软地倒在地上。
林清砚看得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这么看着他死?我们明明能……”
“不能。”沈燎的声音很沉,目光死死盯着办公室里的场景,“你看张启明的手,他手里攥着的不是病历,是邪神组织的符纸。他早就被卷进来了,只是没告诉林敬砚。而且你看。”
他指了指走廊天花板的监控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办公室门口,却只拍得到三角铁面的背影,连一丝林敬砚的轮廓都没拍到。
“这就是为什么张启明的死会成悬案,监控里只有‘怪物’,没有凶手。”
林清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见监控画面里,只有三角铁面的黑影,没有任何关于林敬砚的痕迹。
他攥紧拳头,心里又气又急,却只能继续跟着记忆虚影往前走。
下一个场景是护士站。夜班护士王芮正坐在柜台后写护理记录,手里握着笔,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走廊,她是许曼住院时的责任护士,知道不少许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