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不容缓，上路中

电话挂断时，苏砚秋指尖的手机“啪”地砸在荒漠黄沙里，屏幕裂成蛛网般的纹路。她周身的红衣被夜风掀起，脖颈处贴着的黄符迸出刺目红光，像道无形的锁链，拽着她离地飞起。空洞的眼窝转向东方，残留的善念在眼底闪过极淡的微光，却转瞬被符咒的戾气彻底吞没。山壁上藏着处隐蔽的洞口，黑得像蛰伏的兽口，洞口还留着锈蚀的铁丝网，网片上“禁止入内”的俄文标牌早已褪色，显然是冷战时期遗留的军事基地。苏砚秋的身体被符咒牵引着飞进洞，洞内弥漫着机油与腐沙混合的怪味，沿途散落着破碎的仪器和废弃弹药箱，正中央的石台上，一口黑铁棺材静静停放，棺身刻满扭曲的符文，在昏暗中泛着冷光。“吱呀”一声，棺材盖自动掀开，里面铺着暗红绸缎，还沾着淡淡的尸气。符咒红光闪烁，她直挺挺地躺进去，双手交叠在胸前，红衣与绸缎融为一体，随后棺材盖“砰”地合上，符文亮起，将棺材牢牢锁在石台中央，洞内只剩仪器零件被风吹动的“叮当”声。

缠云阁的暖黄灯光里，众人看着电话沉默。

“国外？”林清砚猛地抬头，眼里满是意外，“她怎么会在国外？”

“情况比之前想的更复杂，”沈燎起身走向书架，从最上层抽出一本厚厚的世界地图册，摊在桌上，“她不光灵魂成煞、尸体被做成僵尸，人尸合一后还被带离了国境，能把她弄到荒漠外国小城，背后的人不简单，怕是早有预谋。”

林建国凑过来看地图，手指在西北荒漠区域划着：“这范围也太大了，中亚那么多小城，怎么找啊？”

“尸语里还有‘铁栅栏’‘黑门’的线索，”沈燎指尖点在地图上的荒漠地带，“先找有这种特征的小城，青禾，你用电脑查下西北荒漠沿线的外国城市，重点看附近的边境小城，有没有符合描述的。”

青禾应声跑去后院开电脑，张慧看着地图上大片的黄色区域，忍不住担心：“国外那么远，语言又不通，咱们怎么去啊？万一遇到危险……”“必须去，”沈燎语气肯定，“她现在人尸合一，怨气会随着黄沙扩散，要是被幕后之人操控，不光清砚会一直被缠，说不定还会波及更多人，而且她主动求救，说明是唯一能找到幕后之人的线索，不能放。”

林清砚攥紧手机，深吸一口气：“我跟你去，这事因我而起，不能让你一个人跑那么远。”

林建国也点头：“对，沈先生，我们跟你一起去。家里的生意能暂时交给伙计，清砚的事最重要，多个人也能多帮衬。”

沈燎看了看林家父子：“人多误事，刻不容缓，我只带着清砚去就行了。今夜，现在就走。”

林清砚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现在就走？”

语气里还带着没压下去的雀跃，哪怕是去危险的荒漠，能和沈燎单独同行，也让他心头发烫。

林建国拍了拍沈燎的肩，语气沉沉：“清砚就拜托你了，实在危险别硬撑。”

沈燎点头，指尖碰了碰林清砚手腕的雨渐耳印记，印记泛出淡金光：“放心，我护着他。”

沈燎拉开门，门外老槐树的枝桠在月光下投出斑驳影。

老槐树下的地面覆着薄霜，沈燎摸出三枚古铜刀币，指尖划过币面，刀币渐渐泛出青幽光。

他将刀币摆成三角，低声念咒，币光连成圈，圈内地面“嗡”地裂开缝隙，金芒从缝里透出来。

“这是信仰之路的入口，不用护照。”沈燎拉过林清砚的手往缝隙走。

周围路灯“滋啦”熄灭，缠云阁的暖光瞬间消失。

林清砚下意识抓紧沈燎的手，眼前很快亮起盏铸铁路灯，灯杆爬着铜锈，灯光下停着辆漆黑西式马车，车轮裹着铁皮，车厢是乌木的，窗棂镶着磨砂玻璃，门把手上挂着银铃。

拉车的是两匹裹着淡金雾的灵马，马鬃飘在夜风里，琥珀色的眼睛没有眼白。

沈燎示意林清砚先上车，指尖扶着车门框，动作沉稳利落。

林清砚乖乖弯腰坐进车厢，红绒坐垫软得让人陷进去，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木质香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是沈燎身上常带的味道。

他抬眼望去，沈燎正转身取过车旁挂着的马灯，铜制灯身擦得发亮，里面的烛火稳稳燃烧，他抬手将马灯挂在灵马的鞍具旁，暖光顺着马身的淡金雾漫开，映得他侧影轮廓分明。

沈燎上车时带起一阵轻风，车厢微微晃动。

他在林清砚对面坐稳，伸手拿起旁边挂着的小铁锤，对着车厢后方轻轻敲了三下，“笃笃笃”的声响清脆利落。

随后他从布包里摸出一枚圆形金币，币面刻着细密的纹路，泛着温润的金光，抬手投进车厢壁上的小投币箱，“咔哒”一声轻响，金币落了进去。

林清砚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目光从铁锤移到投币箱，满是好奇。

沈燎见他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解释道：“这里的人只收第纳尔，一种古代的金币。”

话音刚落，马车便缓缓动了起来，灵马的蹄子踩在路面上，没有寻常马蹄的沉重声响，只传来轻柔的“哒哒”声，平稳得几乎感觉不到颠簸。林清砚起初还乖乖坐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像被教导得极好的孩子，可马车行稳后，他眼底的好奇再也按捺不住，忍不住伸手想去拉车窗的磨砂窗帘。

沈燎没阻止他，自顾自从车厢角落取出一套小巧的蒸汽咖啡壶。

黄铜质地的壶身泛着光泽，他熟练地往壶里加了研磨好的咖啡粉和水，又点燃壶下的小酒精灯，蓝色的火苗静静燃烧，很快便有细微的蒸汽从壶嘴冒出，带着浓郁的咖啡香。

他将煮好的咖啡倒进两只白瓷杯里，抬手吹了吹杯沿的热气，递了一杯给林清砚：“可以看看沿途的风景，还算不错。”

林清砚接过杯子，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连忙拢了拢手指。

他小心翼翼撩开车窗的窗帘一角，目光瞬间被窗外的景象吸引。

马车行驶在一条铺着鹅卵石的路上，路面平整，两旁立着一盏盏和起点相似的铸铁路灯，暖黄的灯光一路延伸，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光带。

路灯外侧是成片的枫叶林，树木长得奇形怪状，枝桠扭曲着伸向夜空，却缀满了赤红的枫叶，风一吹，叶片簌簌作响，红得像燃着的火，美不胜收。可那些嶙峋的怪木，在灯光下投出张牙舞爪的影子，又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恐怖。

美丽与恐怖交织，诡异又迷人，就像……林清砚的目光不自觉飘向对面的沈燎。

他正垂眸看着手里的咖啡杯，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周身带着疏离的清冷，可刚才递咖啡时的动作，又透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林清砚心里轻轻一动，下意识吞咽了一口口水，连忙收回目光，假装专注地看着窗外的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