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热气氤氲而上,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枫叶清香,在车厢里缠出温软的氛围。
林清砚捧着杯子,指尖还残留着瓷杯的微凉,目光却忍不住又往沈燎那边瞟——他刚喝完一口咖啡,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动作利落又好看,让林清砚莫名想起上次,沈燎替他挡下邪祟时的模样。
“怕那些树?”沈燎忽然抬眼,目光精准地撞上他的视线,嗓音低沉温和,带着咖啡的醇厚暖意。
林清砚被抓包,耳尖的热度瞬间蔓延到脸颊,连忙摇头,又下意识点了点头,声音细若蚊蚋:“有一点……它们的影子太吓人了。”
他说着往窗边缩了缩,窗帘没拉严,一片赤红的枫叶顺着缝隙飘进来,落在他的膝盖上。
沈燎放下咖啡杯,身体微微前倾,伸手替他拈起那片枫叶。
他的指尖修长干净,指腹带着微凉的温度,不经意擦过林清砚的膝盖,像羽毛轻轻扫过,让林清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些是信仰之路的灵木,枫叶红得越艳,说明这条路越安稳。”沈燎把枫叶递给他,眼底带着极淡的笑意,“不用怕,有我在。”
林清砚接过枫叶,叶片的纹路清晰,还带着淡淡的凉意,他攥在手心,心里的慌乱渐渐散去。
“这条路一直都这样吗?”他鼓起勇气问,想多听听沈燎的声音,“还有那个第纳尔,你怎么会有?”
“以前走错过一次,慢慢就摸清了规矩。”沈燎靠回椅背,目光落在他攥着枫叶的手上,指尖微微蜷了蜷,“第纳尔是阴司兑换的,中阴界和这些特殊通路,都认古老的货币。”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要是喜欢,下次可以给你带几枚把玩。”
林清砚眼睛一亮,连忙点头:“真的吗?那太好了!”
说完又觉得自己太急切,脸颊更热了,低头盯着枫叶,小声说,“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沈燎没说话,只是拿起小银壶,往他的咖啡杯里添了点温水,动作轻柔:“咖啡凉得快,加点水别太浓,你胃嫩,喝多了会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轻,像晚风拂过枫叶,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林清砚捧着温热的杯子,小口喝了一口,甜中带苦的味道在舌尖化开。
他侧头看向窗外,路灯的光依旧绵延,怪木的影子在地上晃动,可这次再看,好像也没那么吓人了。
他偷偷瞥了眼身边的沈燎,他正望着窗外,侧脸在灯光下柔和了许多,疏离感淡了,多了几分烟火气。
不知过了多久,一片更大的枫叶飘进来,正好落在沈燎的肩头。
林清砚犹豫了一下,伸手替他拂掉,指尖刚碰到他的衣料,就听到沈燎低低的笑声,带着胸腔的震动,好听得让他心头发软。
“谢谢。”沈燎转头看他,目光深邃,像盛着漫天星光,“清砚,再往前一点,就能看到双灯驿了,到了那里,我们歇口气。”
林清砚对上他的目光,脸颊发烫,连忙点头,心里却悄悄盼着,这条路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马车忽然加快速度,原本平稳的“哒哒”蹄声变得急促,车厢轻微晃动起来。
无风的空气里骤然卷起风,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带着枫叶的微凉,吹得窗帘轻轻翻飞,窗外的枫叶林里传来“簌簌”的响动,像是有无数细碎的脚步跟在后面。
林清砚下意识攥紧手里的枫叶,身体微微前倾,刚想开口问,就被沈燎伸手按了按肩膀。
“快到了。”沈燎的声音很稳,带着安抚的力量,他指尖轻轻拂过林清砚被风吹乱的额发,将那缕碎发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又轻柔。
林清砚的心跳又慢了半拍,顺着沈燎的目光看向窗外——远处的夜色里,一座高大的建筑渐渐清晰,竟是座依着篱笆墙建的客栈。
最下方是个宽敞的门洞,足够马车通行,二楼才是客栈的主体,挂着两盏灯,一盏是朱红的走马灯,灯面上绘着太极图案,转起来时泛着暖黄的光;另一盏是银质的烛台,底座刻着细密的星月纹路,冷光与暖光在夜空中交叠,格外显眼。
门洞两侧的地面也透着不同:左边铺着青灰色的方砖,砖缝里长着几株矮矮的艾草,是常见的东方草木;右边则铺着暗红色的波斯地毯,边缘绣着缠枝纹样,一直延伸到远处的篱笆墙下。
那篱笆墙又高又密,木桩上缠绕着不知名的藤蔓,一路通向地平线,像是硬生生将天地分成了两半。
马车停在门洞中央,沈燎先下了车,转身伸出手,掌心朝上,等着林清砚。
林清砚搭着他的手下来,脚刚落地,就发现马车竟自己动了起来,顺着右边的地毯缓缓驶向篱笆墙另一侧,很快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银铃的轻响渐渐远去。
“它会在那边等我们。”沈燎看出他的疑惑,解释道,伸手牵住他的手腕,“跟我来,小心台阶。”
门洞内侧有架木楼梯,扶手是东方常见的桃木所制,刻着祥云纹路,踩上去时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林清砚跟着沈燎往上走,鼻尖渐渐萦绕起两种香气:一种是淡淡的檀香,混着茶水的清甜,该是从走马灯那侧飘来;另一种是浓郁的香料味,带着点异域的辛辣,与银烛台旁的气息呼应。
刚踏上二楼平台,就见一个穿对襟衫的人迎了上来,衣襟上绣着简单的云纹,头上却戴着顶白色的头巾,眉眼间带着熟稔的笑意,看到沈燎时却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来:“沈先生?倒是稀客。”
他的目光在沈燎身上转了一圈,又轻轻扫过林清砚,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却没多问,只是侧身让开道路:“楼上正好有间朝南的房,视野好,也安静,我让人收拾好了。”
沈燎点头,语气平淡却带着熟稔:“麻烦了,老规矩,不用特意招呼。”
“放心。”老板笑着应下,从怀里摸出一把铜钥匙递给沈燎,钥匙串上挂着两个坠子,一个是小小的木刻佛牌,一个是银质的星月符,“有需要再喊我,楼下随时有热水。”
等老板走后,林清砚才小声问:“沈先生,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沈燎打开房门,里面的布置也透着巧妙:桌子是中式的八仙桌,铺着素色的棉麻桌布;椅子却是藤编的,带着异域的纹路;窗边摆着个小茶炉,炉上坐着紫砂壶,旁边却放着个银质的茶杯。
他将钥匙放在桌上,回头看向林清砚,眼底带着笑意:“以前走信仰之路时,常在这里歇脚。”
林清砚走进房间,好奇地摸了摸八仙桌的边缘,又看了看藤椅,忽然想起楼下的篱笆墙和两侧的灯:“这里……好像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沈燎倒了杯温水递给她,指尖碰了碰她的手背:“嗯,这里是两个世界的分界,住得惯吗?”
林清砚捧着水杯,暖意在手心蔓延,她抬头看向沈燎,用力点头:“有你在,哪里都住得惯。”
沈燎的动作顿了顿,眼底的笑意深了些,伸手替她拉上半扇窗帘,留下一道缝隙,刚好能看到楼下的两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