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往山下跑，风裹着沙砾打在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
林清砚紧紧跟着沈燎的脚步，偶尔被石子绊到，沈燎总能及时伸手扶他一把，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让他心里稳得很。
阿兹拉伊勒走在最前面，白色长袍被风吹得猎猎响，却始终没放慢速度，时不时回头确认两人没跟丢。
跑了约莫一刻钟，脚下的路渐渐平了些，卡拉库姆镇的石屋已经在眼前。
远天的黄沙离得更近了，像巨大的幕布，要把整个天地都盖起来，风声里甚至能听到沙粒碰撞的“簌簌”声，风沙只剩不到十分钟就会到。
就在这时，林清砚心口的光带亮了起来，比之前任何时候都亮，淡金色的光穿透衣襟，直直往下指。
三人停下脚步，顺着光带的方向看过去，光带的尽头正好落在镇中心那口枯井的位置，甚至还在慢慢往下沉，显然是指向枯井之下。
阿兹拉伊勒的眉立刻皱紧了，声音沉得像压了沙：“果然是枯井，这下麻烦了。”
他之前在镇外观察过，枯井周围的黑气最浓，却没想到根源会在井底，那下面的邪祟力量，恐怕比他们预估的还要强。
林清砚也慌了，下意识往沈燎身边靠了靠，指尖抓住他的衣袖：“光带指的是井底？”
沈燎没立刻回答，目光落在枯井的方向。那口井的井口围着半塌的石栏，黑气正从井口慢慢往上涌，比刚才看到的更浓，甚至能隐约看到黑气里缠绕的虚影，像有无数东西在下面搅动。
井底的气息透着凶险，邪祟力量太盛。他要分神护着林清砚，反而难专心应对，林清砚留在这儿，只会更危险。
“阿兹拉伊勒。”沈燎突然开口，语气异常郑重，“你带清砚回山洞，现在就走。”
阿兹拉伊勒愣了，林清砚更是拽住他的衣袖，声音里带着点急：“我不回去！要走一起走！”
沈燎没再多辩，抬手从行囊里摸出个巴掌大的铁翁仲，通体乌黑，眉眼刻得凌厉，还带着点未散的寒气。
他指尖在翁仲上轻轻一按，两道淡灰色的虚影从翁仲里飘出来，落地就成了和他身形相似的分身，连衣摆上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这铁翁仲能化分身，先前在驿站外挡过邪祟，已经用了两个，现在只剩这两个可用。”沈燎的声音裹在风里，语速不快却清晰，“让他们去井底探路，若遇危险不用硬撑，记清里面的情况就好。”
话音落，两道分身便转身走向枯井，动作利落得像早有默契，纵身往井口跳，很快就没了踪影。
枯井周围的黑气似乎被惊动，微微晃了晃，却没追出来。
“我们回山洞等。”沈燎收回目光，自然地走到林清砚身边，替他拂掉肩上的沙砾，“分身要是出事，会带着井底的信息回来，不用在这儿耗着，风沙要到了。”
林清砚攥着怀里的护身符，点了点头。
刚才揪着的心终于松了些，原来沈燎早有准备，不是要独自冒险。
他跟着沈燎往山上走，脚步比来时稳了不少，偶尔抬头看一眼沈燎的背影，心里满是安稳。
阿兹拉伊勒跟在后面，看着那两道分身消失的方向，眼睛还没从惊讶里缓过来。
白色长袍被风吹得猎猎响，他忍不住开口：“你竟能操控分身？这种手段……我在沙海待了这么久，从没见过。”
他之前只觉得沈燎直接，却没料到对方藏了这么多本事，连探危险都不用亲自上阵。
沈燎没接话，只是加快了脚步。
风沙越来越浓，昏黄的沙粒像雾一样裹着三人，连眼前的路都渐渐看不清了。
阿兹拉伊勒走在最前面，走着走着便停了——刚才还能隐约看到的石屋影子没了，来时的脚印早被黄沙盖得干净，四周全是一模一样的昏黄，像被困在了原地。
“不对。”阿兹拉伊勒的指尖捏了个诀，却没感应到半点气流，语气沉了些，“有魔法做的无形阵，把我们困在这儿了，连方向都辨不清。”
林清砚也慌了，下意识抓住沈燎的衣袖，指尖攥得有点紧：“我们是不是走反了？山洞怎么不见了？”
沈燎没动，只是闭了闭眼，指尖在掌心轻轻掐着诀。
片刻后他睁开眼，眼神亮了亮，语气笃定：“不是无形阵，是障眼法。有人在风沙里动了手脚，把周围的景象换了，让我们以为在走，其实一直在原地打转。”
他抬手对着前方的黄沙，指尖迅速捏出“紫微番天印”的诀，掌心慢慢泛起淡紫色的光，像揉进了碎星。
声音裹在风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紫微有敕，命魔摄凶，翻天撼地，震慑虚空！”
话音落时，一道方形的印诀从他掌心飞出去，直直撞在前方的黄沙上。
只听“嗡”的一声闷响，眼前的昏黄像被撕开了道口子，慢慢散去，远处山洞的影子露了出来，原来他们刚才离山洞不过几十步远，全是障眼法骗了视线。
“走吧。”沈燎收回手，侧身护着林清砚，不让迎面的风沙吹到他脸上，“障眼法破了，再晚风沙就真的裹过来了。”
林清砚跟着他往前走，看着沈燎沉稳的侧脸，心里的慌乱彻底散了。
阿兹拉伊勒跟在后面，看着沈燎的背影，眼神里多了些敬佩。
这人不仅手段多，还能在风沙里快速破障，看来这次找他合作，没找错。
三人加快脚步往山洞走，风里的沙粒越来越密，打在身上疼得慌，却没人再停下。
远处的黄沙已经漫到了山脚，像巨大的浪，正一点点往上涌，要把整个山坡都吞进去。
三人冲进山洞时，风沙刚好追到洞口，卷起的沙砾在洞口堆成小小的丘，把外面的昏黄挡在洞外。
林清砚刚松了口气，转身见沈燎的脚步晃了晃，像被抽走力气，脸色慢慢白了，连扶着岩壁的手都在轻轻抖。
“沈燎？”林清砚慌忙跑过去，伸手想扶他，指尖刚碰到沈燎的衣袖，就见他直直往地上倒。
林清砚没扶住，跟着蹲下去，声音里带着急：“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破障耗了太多力气？”
阿兹拉伊勒也快步过来，蹲在沈燎另一侧，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脸色很快沉了：“不是耗力，是被邪祟缠上了。刚才在外面破障时，恐怕沾了井底的黑气，现在黑气钻进识海了。”
他没多犹豫，指尖泛起淡金色的光，在沈燎手背上按了一下，一道小小的星月纹印在上面，慢慢隐进皮肤里。
“这是锚点，能定住他的识海，不让黑气继续乱钻，但能不能醒，要看他自己。”
林清砚攥着沈燎的手，掌心的温度比平时凉，他忍不住用自己的手裹住，小声叫他的名字：“沈燎，你别睡，我们还等着分身的消息呢……”声音越说越轻，眼底也热了，怕自己的慌乱影响到沈燎，又赶紧咬住唇，只轻轻摩挲着沈燎的手背。
沈燎躺在地上，意识像被泡在温吞的雾里，昏昏沉沉的。
耳边林清砚的声音像隔了层水，抓不住，眼前的黑暗慢慢被撕开一道缝，再睁眼时，周身的空气一下子变烫——
天上飘着暗黄的硫磺云絮，厚重得像能拧出岩浆来，被底下的热浪烤得扭曲翻滚，一缕缕云丝都裹着焦苦的味，呛得人喉头发紧，连呼吸都带着细小的灼烧感。
脚下的地面裂着蛛网似的缝，通红的岩浆从缝里涌出来，咕嘟咕嘟冒着青黑色的泡，溅起的火星粘在僧袍下摆，烫出一个个小洞，焦糊味混着硫磺味，钻得人鼻腔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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